吃过晚饭，车队并没有休息多久，又开始新一轮的赶路，比起白天，晚上开车的司机有意放慢速度，让车上休息的人能睡得更舒适些。
广袤无垠的平原上，除了这条有微弱灯光的马路，几乎没有半点光。
到了深夜，天空飘起小雨，密密麻麻地落到玻璃上，床铺就在驾驶座位的上房，能从狭窄的挡风玻璃看出去，前路一片漆黑。
余念睡不着，翻过身趴在窗边，看着雨水汇集成一道道水痕，将沾在玻璃上的尘土洗净。
“你怎么不睡觉？”
林晓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睡不着吗？”
“嗯。”
余念伸出手指贴在玻璃上，仿佛能摸到雨水，“下雨了。”
“嗯，正常，我们现在就在从伊朗北到东部的路上，一会过了这片下雨的区域，就没雨了。”
像这样奔波劳累的日子，林晓凝已经数不清过了多少次，起先也会像余念一样新奇，后来慢慢就习惯了，就算半路遇上地震，她都能很快适应。
林晓凝打了个呵欠，“你还是抓紧时间睡觉吧，不然明天赶路，比晚上颠簸，你想睡觉都没得睡。”
“嗯，你先睡吧，我再等会。”
与此同时，同样没有休息的人，还有容琛几人。
他们把床铺让给轮班的手下休息，只开着一盏小台灯在桌上，每人手边都放着一杯酒。
季庚鸣借着灯光，低头擦拭随身携带的手枪，乌黑油亮的金属在灯光底下隐约散发出寒光。
顾思谅身上有伤，不敢喝太多酒，就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看到窗外飘起雨，这才缓缓开口，“下雨了。”
“嗯。”
容琛抬手抵着额角，闭眼假寐，“你跟林晓凝最近是怎么回事？”
“我跟她能有什么事？”
顾思谅干干地笑了几声，“三哥什么时候连这种小事都会管了？”
“念念很上心。”
理由还真是简单粗暴。
顾思谅一噎，“我跟晓凝之间的问题，我自己会解决。再说了，你跟念念之间难道就没有问题吗？”
“她是你嫂子。”
顾思谅直觉得没办法和他沟通了，“你们不是早就离婚了吗？”
“没有。”
季庚鸣突然开口，“之前做过调查，容三少的婚姻状态还是已婚，配偶还是余小姐。”
“啊？”
顾思谅差点被一口酒给呛到，憋着不敢咳嗽，生怕吵到在睡觉的手下，缓和好一会才顺下这口气。
他转头看向容琛，“三哥，你没有签离婚协议书？”
“嗯。”
容琛闭着眼，恍惚间，仿佛能看到当初那份摆在他面前的离婚协议，身边每一个人都在劝他放手，都在帮着她逃走……
“这件事……念念还不知道吧？”
“嗯。”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
这问题，容琛迟迟没有回答。
顾思谅等了好一会，还以为容琛已经睡着了，“三哥？”
这时，房车停下，到了开车司机换班的时间点，一名手下从床铺爬下来，朝着他们点头示意，随即下车换到前面去。
季庚鸣收起手枪，顺便拿起他的那杯酒喝下，“我先休息会，明天我还需要开车。”
“好。”
顾思谅看着他爬进那名手下腾出来的位置，回头再看一眼容琛，他的侧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
他轻叹一声，靠在椅背上看向窗外的夜色，昨晚就听历涛提起顾思瑶被送回缅甸，现在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
缅甸。
陆沂成已经不放心顾思瑶在林家多呆一分钟，在飞机落地没多久，昏睡中的顾思瑶就被他安排人接走，送到他秘密买下的一栋别墅。
随着顾思瑶一起到他手里的，还有一份她的病情诊断书，除去皮肉伤，她不稳定的精神状态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刚醒来的时候，她把房间里一切能拿起来的东西，通通砸了个稀巴烂，不准许任何一个陌生人靠近。
后来，她哭得没有了力气，整个人蜷缩在房间角落里，室内开着充足的暖气，她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发抖。
陆沂成走进这间遍地狼藉的房间，尽管他把脚步放得很轻，还是吓得顾思瑶不停地往角落里退。
“不要……不要过来……”
“思瑶”
陆沂成蹲在她的跟前，看着她身上新鲜的伤口，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安静了许久，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去安慰她。
在知道她的遭遇后，他很痛苦，一想起来就疼得想死，会忍不住掉眼泪，他已经记不起自己多久没掉过眼泪了。
这两天，像是把他半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
“思瑶”
他轻声唤着，声音越来越涩，“思瑶，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二哥……”顾思瑶讷讷地看着他，“二哥……”
“思瑶？”
陆沂成慌忙蹭去眼角的湿润，“你知道我是谁？”
“二哥……”
顾思瑶扑进他的怀里，渐渐地泣不成声。
陆沂成愣了愣，有一瞬手足无措，过了一会反应过来，犹豫着抬起手放到她的后背上，轻轻环住颤抖着的身子。
他轻声哄着：“别怕，我在你身边。”
房内的两人相互依偎着，这一幕在外人看来，还真是……令人嫉妒。
王溪意扣着门边的手指不断用力，指尖发白，像是要将所有的怒意全发泄到墙壁上，硬生生在白色墙上留下指甲印记。
她转身离开，脚边碰到一张椅子，下一秒就被她狠狠踢开，砸向不远处的玻璃雕像，哗啦啦碎了一地的玻璃渣。
陆沂成听到声响，稍微侧过头看向房门口，因着这个小动作，顾思瑶抱着他的双手下意识地用力，生怕他会丢下她离开。
他拧着眉犹豫一会后，还是收回视线，“别怕，我不会离开，就在这里陪着你。”
随后，陆沂成耐着性子哄了顾思瑶两个小时，等到她睡着，将她抱上床休息后，快步走出房间。
他环视一圈没见到人影，看着地上的碎片，抬手捏了捏眉心，突然意识到自己心底莫名急躁的情绪，有点危险了……
就跟上一次一样，连自己都始料不及的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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