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父赶到公司的时候，就看见助理等在门口焦急地张望着什么。
见到钟父的车子，助理立刻就围了上去，“钟总，兴城的人过来验货了，但是货物出问题了。”
助理的声音很是焦急，一边引着钟父往工厂走，一边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事情。
幸辛苦苦加班加点赶出来的货，在兴城验货员的眼中，只是一推垃圾，这怎么能让人不着急。
开始听到兴城验货员说质量不过关时，助理还以为只是一部分不过关，毕竟时间这么紧，能够赶出量来已经是十分不容易，产品有那么一点点的小瑕疵，也难以避免。
可是当听到是绝大部分货品有问题时，助理也开始慌乱起来，重新拿起当时的质量标准进行比对，才发现质量要求上描写的条件严格到接近苛刻。
发现这个事情的当下助理就给钟父打了电话，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他一个小助理能够解决的。这么大一笔单子，其中牵扯到的金额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天价。
钟父听完一言不发，阴沉着脸，疾步走向仓库。
仓库里面兴城派过来的验货员，还在不停地比对，脸上的神情一点都不比钟父来的轻松。
见到有人进来，验货员停下手里的工作，摘下手套，走向钟父。
“您是钟总吧？”验货员压着火气跟钟父打了个招呼，也不寒暄，直接指着身后的一大堆货物说道，“您确定这是按照我们公司提供的标准制作的吗？”
钟父一言不发，静静等着验货员说下去。
“我刚才大致检查了一千多件货物，里面大概只有几十个是能够勉强达到我们公司的要求的。”验货员指着其中一项数据说道，“这个货物的精度我们要求的和你们完成出来的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剩下的验货员都不想再说下去，光是精度这方面的问题就已经没有办法解决，更加不用说规格，材质方面的东西了。
钟父接过验货员之前记录下来的数据，仔细一看，手都开始止不住颤抖起来。密密麻麻的数据都显示着这批货物的不合格。
最令人感到绝望的是，所有的数据都和标准数据差距甚远，根本不是一星半点的差距。
钟父倒吸一口凉气，将数据交换给验货员，颤抖着声线询问道：“如果我们重新赶制一批，还来得及吗？”
验货员铁青的脸色突然间带着嘲讽意味地笑起来，仿佛是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一样：“钟总，您是在和我开玩笑嘛？您签单子的时候难道不知道这批货的要求是什么吗？”
“现在你说要重新赶制这样一批数量巨大，需求急迫的货物，这不是在开玩笑是干什么？”
验货员一点情面都不给钟父，开口就是毫不遮掩的讽刺。
钟父死死地盯着仓库里的货物，他怎么会不知道这批货物的要求，只是时间这么紧，他赶进度都来不及，哪里还有时间去查看整批货物的质量状况。
“老刘？老刘人呢，让他给我滚过来。”钟父一腔怒火没有地方可以发泄，让人去把车间负责生产的刘主任叫过来。
产品出现这样的问题，如果不找个替死鬼过来承担责任，难道要让他这个当老板的来承担吗？
车间的刘主任经过这么多天的加班，已经累瘫在办公室里。终于在最后的截止日期内完成任务，他现在也就睡想好好躺下来睡一觉。
还没有躺下来，就听见有人推开办公室的门，让他去仓库那边一趟，说是钟总有事情找他。
满腹疑问地来到仓库，见到验货员和钟父铁青的脸色，暗道不妙，他心里已经能够感受到老板为什么这个时候要来找他了。
必定是这批货物出了问题。
这个认知让刘主任整个人都从疲倦中清醒过来，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
慢慢走到钟父面前，还没有开口说什么，就听到钟父先开口斥责他来，“老刘，你怎么回事，在车间里面工作十几二十年，难道质量问题都不能把控吗？”
刘主任听着钟父的斥责，眼睛忍不住往仓库的货物上面瞟，怎么会质量不过关呢，明明都是按照其他公司的要求一样制作的呀。
“钟总，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这个质量都是按照我们一贯的要求把持的呀。”刘主任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解释道。
“什么？”钟父惊叫起来，“兴城的货，你居然按照其他的货一样对待？”
怪不得会出现这样大的偏差。
钟父算是明白问题出现在哪里了，可是找到问题也没有用，现在最大的困难就是怎么去解决交不了合格的货物的问题。
验货员没有办法自己做出决定应该怎么解决现在的状况，只能拨打冯耀廷的电话，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全都如实告诉老板。
冯耀廷听到消息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松了一口气，撒下的网终于可以收了。
火急火燎赶到A市，冯耀廷立刻赶往钟父的公司。
听到冯耀廷下午就到公司的消息，钟父腿肚子都开始打颤。兴城也算是个规模比较大的公司了，一个单子能够惊动老板过来，可见事情非同小可。
钟父惴惴不安地将冯耀廷迎接进自己的办公室，陪着笑脸，说话间满是讨好。
冯耀廷面无表情地看着钟父谄媚讨好的笑容，心里面满是嘲讽，很想笑出来，但是想到还不能露陷，必须得继续装愤怒。
重重地将茶杯放在桌面，玻璃杯和桌面碰撞出来的响声在办公室里有些刺耳，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冯耀廷长舒一口气，靠在沙发上，目光凌厉地看着钟父，似乎在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又似乎在寻找一个发泄怒气的出口。
“小冯啊，这次真的是个意外，都是车间那边弄错标准才发生现在的事情，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把产品交出来的。”钟父紧张地拉着冯耀廷求情。
现在只要不让他赔付那笔违约金，什么都好说。
冯耀廷怎么会看不明白钟父的想法，冷笑起来，“钟总，现在不是我这边能不能给你宽限几天的事情，我上面也有压力啊，你让我怎么办？”
调整一下坐姿，接着说道：“当初你眼巴巴地跑到我那边拍着胸脯保证能够完成这批货物，现在呢，你的保证呢！”
钟父涨红一张老脸，从做生意开始到现在，还没有被后生指着鼻子骂过。
可偏偏，他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整个办公室里没有人敢大喘气，冯耀廷的这几句话音量不大，却压得整个钟氏的人抬不起头。
“冯总，这次的事情真的是车间老刘出的差错。”助理也忍不住开口为自己的老板开脱。
不管事情到底怎么一回事，助理都不希望钟氏倒闭，要是公司倒闭，他也就要失去工作了。
冯耀廷目光冰冷地看着助理，“兴城合作的是整个钟氏，而不是单独的车间主任，你们公司要是想简单地把这么一个人推出来解决问题的话，我想我们还是让我们公司的法务过来谈吧。”
听冯耀廷这么说，钟父也知道这件事情恐怕不能够简简单单地解决了。脑海里疯狂地想着各种各样解决的办法，但是一无所获。
车间主任还是被叫到了钟父的办公室，手里拿着资料，慢慢走到冯耀廷面前，“冯总，这是当时下达到车间的产品标准文件，不是我故意弄错的，文件传下来的时候就是写的这个标准啊。”
冯耀廷漫不经心地接过那份文件，上面确实白纸黑字地写着与合同上完全不同的质量标准，下面还有钟父和助理的签字。
直接将文件甩到钟父面前，冯耀廷的语气严厉起来，“钟总，这次你也别想着推卸责任，这上头都清清楚楚写着呢，你要是自己没有责任，那这上面的签字怎么解释？”
钟父慌乱地捡起掉在自己面前的文件，打开的一瞬间，只觉得眼前发黑，上面签着的就是他的名字。
如果说质量问题是标准弄错的原因，那么责任就没有办法只推卸到一个什么都不清楚的车间主任身上。
从这份文件制作开始，到自己签下名字，中间每一个人都逃脱不了关系。
看着钟父汗如雨下的样子，冯耀廷也懒得再和他多做纠缠，站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钟总，事情到现在这个地步，就是你们公司的责任，按照合同上面约定的，你还是准备好违约金吧。”
“因为这件事情，我今天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冯耀廷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皱起眉，“我要回去处理其他的事情，货物你没有办法按时交，我不希望连违约金都要拖上很久。”
说完，冯耀廷直接走出钟父的办公室。
“冯总，冯总……”钟父无力地想喊住冯耀廷，想再求求情，但是看着一团糟的公司，他真的没有一点把握可以劝兴城那边放弃追究钟氏的责任。
完了完了，一切都要完了。钟父想着几个亿的违约金，一下子苍老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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