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常妈安慰的话，起了作用。
杨钺的心渐渐平下来。
这是杨钺第壹次见季父季蕾欣。
以前和季夫人针锋相对过几次，见识过季夫人的厉害，原本以为季蕾欣也会是个厉害角色。
见到他才发觉自己想错了。
季蕾欣是个文人，有些儒雅之气，偏又不失大气。
戴着金边框眼镜，靠坐在沙发上，有大家长的威严，可是，相比于季夫人冰冷的脸色，他算是极其和蔼的。
''伯父，伯母，你们好。''
不等季喻霖教，杨钺已经主动先问了好。
季夫人依旧是往常的样子，只用掀目看了她一下，面上并没有多余的情绪。
杨钺有些尴尬。握着季喻霖的手不由得收紧了些。
幸而，季蕾欣起了身，''杨姐，早就听喻霖提起过你，来，坐下聊吧。''
和颜悦色。
轻轻几句，一下子就将尴尬的局面缓解了。
杨钺心下不由得松口气。
季夫人不乐意了，有些嗔怪的扫了丈夫一眼，倒被季蕾欣给瞪了回去。
''常妈，拿饮料过来。''季蕾欣吩咐一声，转而问儿子，''杨姐一贯喜欢喝什么？''
''伯父，您叫我杨钺就可以了，不用那么客气。''
''杨姐倒是不见外。不过，总归是个外人，还是生分点比较好。''季蕾欣没开口，倒是季夫人接了话。
杨钺还没开口说什么，季蕾欣倒是瞥了妻子一眼，''既然喻霖都带回家了，就没什么外人不外人一说。常妈，给杨钺冲被咖啡吧。''
季蕾欣已经改了口，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杨钺抿唇笑了一下，侧目，和季喻霖对了个眼神。
季喻霖心情也不错，和她十指相握，接了父亲的话，对常妈道：''还是别冲咖啡了，现在钺钺不能沾咖啡因。喝橙汁怎么样？你最近不是比较喜欢吃酸的么？''
这话，是问杨钺。
杨钺眸子眨了下，这不是在暗示……
再看他，他却面色沉定，没有一丝的恍惚。说的就和真话似的。
''发什么呆？''季喻霖宠溺的点了下她的鼻尖。
杨钺''哦''了一声，恍然回神。
''嗯，好，什么都行，你做主吧。''心好虚。脑袋低得低低的，不敢对上其他人的眼。
可是，还是能感觉到季夫人和常妈两个人的眼神。
探寻的，不敢置信的。
季蕾欣倒是没她们这么感。
''喜欢吃酸的？辣的呢？辣的喜欢么？''率先沉不住气，问话的是季夫人。
''辣的？这我倒是没注意。''季喻霖把玩着杨钺的指尖，像是漫不经心的问：''钺钺，最近喜欢吃辣的么？''
''嗯……也还不错的。''
''是不是以前喜欢吃的，现在反倒不喜欢了？以前不喜欢的，现在能接受了？''常妈也跟着问。
杨钺想了想。
事实情况还真是这样。
这下子，反倒不心虚了。抬头点着小脑袋，''之前挺喜欢吃甜的，可是，现在好像不那么喜欢了。油腻的也不太能吃了。''
季夫人和常妈对视一眼。
常妈比了个''怕是怀孕了''的唇形，季夫人一下子就懂了，面色变了变。
刚刚端着的架子也放下了许多，一双眼直往杨钺肚皮上瞄。
''喻霖，你到妈房间来一趟，妈有话问你。''季夫人说着，就起了身。
季喻霖冲杨钺笑了一下，低头附在她耳边耳语：''就照刚刚说的那样继续，没人会怀疑。''
''可是，我……''
说的都是实话啊！
话还没说完，季夫人又催了季喻霖一句。季喻霖旁若无人的在她颊上亲一下，随着季夫人起了身。
独留杨钺坐在那，小脸涨红。
''橙汁拿温的，凉的不行。''季夫人走之前，和常妈交代了一声。
''好，一定。''
季蕾欣简直是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妻子。这前后态度变化也太快了。
季夫人一走，杨钺松口气。
把给季蕾欣买的端砚拿出来，交给了季蕾欣。端砚很名贵，她根本买不起，杨钺也老实说了是季喻霖花的这笔钱。
季蕾欣倒觉得她实诚。
常妈很快端了温过的橙汁出来，''杨姐，您趁热喝。凉了喝了对身体不好。''
''谢谢。''
''对了，中午你想吃点什么？我可以让厨房顺着你的口味做。''
''……''杨钺简直觉得受宠若惊，半晌，才道：''我都可以，常妈，你随意就行。''
''你现在可是特殊情况，当然是大家迁就你了。''
''……''杨钺越发的心虚了。待遇越好，心里越虚，谎言万一被拆穿，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季喻霖一进房间，季夫人就顺手把门关得紧紧地。
''你老实和妈说，她是不是有了？''
''有什么了？''季喻霖一副完全不懂的样子。
''还能是什么，孩子啊！你们不会还不知道吧？''
季喻霖只笑，并不接话。
''你们……这段时间，没那个？有措施么？''
''哦。先前她一直在国外呆了三个月，昨天才回国……''
''那么久？''季夫人脸上满是失望，''那就不是了。''
空欢喜一场。
''不过……''季喻霖话锋一转，仔细打量着母亲的神色，''一个多月前，我去看过她一次。那次，她刚好是危险期，我们也没来得及有什么措施，所以……若是真有了，可能就那个时候。''
''真的？''季夫人的兴致一下子又起来了。
''嗯。''
季夫人沉吟了下，最后道：''这样吧，下午，就今天下午我带她去一次医院。我现在就和医生预约！''
''妈，哪有你这么着急的。''
''能不急么？前三个月是最要紧的时候，你知道什么！''
季夫人说着就去拿无线电话，要预约医生。
季喻霖连忙拦住，''妈，已经查过了，是真有了。不过，钺钺一直很挣扎，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留下这个孩子。''
看着这个反应的母亲，季喻霖忍住笑，面上浮出些无奈又沉痛的样子，''您又不是不知道，钺钺家教一直就很严。您不肯让她进门，她总不能一直单身大个肚子吧？''
''胡说什么？什么挣扎？这孩子是她的，有这么无情的妈么？连自己的孩子都敢不要！''
''是您不同意我娶她。我的孩子，不能当私生子，所以，我也尊重她的决定。''
季喻霖的话才一落，季夫人没好气的一掌拍在他握着手杖的手背上。
''她年纪小，不懂事就算了，你这么大个人，还跟着她胡闹！我不管，孙子，你们得给我安安全全的生下来，要订婚结婚都行！''
''妈，您说什么？''季喻霖故意问。
''我说，我们季家的孙子，你得给我好好生下来……''
''不是这一句。''季喻霖加深笑容。
季夫人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就是不肯顺他的意，''不准你们胡闹！''
''我和钺钺还年轻，这件事，我们再商榷一下吧……''
他说着，故意转身要出去。
季夫人气得够呛，伸手把他给拽住，''好了好了，我不管你们了，这总行了吧？你不就是想逼着我同意你们的婚事么？好，我同意了！不过，我得事先说好了，我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才同意的，原本，我更中意的就是阮……''
''妈，阮家那边我会整理好，以后，拜托您不要胡乱搀和了，行么？''季喻霖打断了季夫人的话。
说这话的时候，面色略微严肃了些。
季夫人听得心里不舒坦，''我哪叫胡乱搀和？你也知道，你当时和薇薇只差临门一脚了，我当然忍不住……''
''忍不住就把钺钺赶出去？您想过，要是她当时正好有了孩子会是什么情况么？''季喻霖盯紧自己的母亲，眼神微重，''一个人提着那么多行李，无处可去，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谁负责？''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季夫人也心虚起来。
他的假设问题，更叫她心有余悸。
当初若真有了孩子，还因为自己赶人的举动闹出什么事来，那她罪孽可真是深重了。
''行了，别说这些了，妈知道错了还不行么？''季夫人撇撇唇，''反正你已经把门给换锁了，我再不满意她，也赶不出去了吧？''
让母亲认个错，不容易。
季喻霖没有再咄咄逼人。
缓了脸色，上前一步，揽了揽她，''妈，我会尽快去钺钺家提亲。婚礼的事，拜托你帮我多操操心……''
他想做到周全些。
两年前，杨家父母不同意他，这次，他希望让他们看到自己的诚意和认真。
要将20岁的女儿，嫁给一个30岁的男人，对于老实保守的人来说，绝不是件很容易就能接受的事。
他完全能理解。
也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
对于杨钺的出身，季蕾欣并没什么不满意的。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天，话题也尽了。
季蕾欣不是个太爱说话的家长，没多久，便兀自看报纸去了。杨钺安静的坐在那，不敢叨扰。
常妈在厨房忙碌，她坐不住了，索性也跟着进去。
季喻霖跟季夫人从楼上下来，就只见杨钺捂着唇，匆匆往洗手间跑去。
面上，全是难受的样子。
''钺钺，怎么了？''
季喻霖拧眉，下楼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些。
常妈跟着出了厨房。
''常妈，钺钺怎么了？''
季喻霖边问，边追上去。
''刚刚在厨房闻了些油烟味，就难受了。''常妈道。
''常妈，倒杯温水备在那。''季夫人心里越发有底了，脸上满满的都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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