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回心神，微微颔首，跟着对方过去了。
''妈妈。''听到脚步声，小乖抬头。奶声奶气的唤了一声，立刻扑上去，把她两腿抱的牢牢的。
杨目熙蹲身去，将他一把抱起。
抱得很紧很紧，仿佛只有这样孩子才不会从她生命里消失。
''妈妈，我等你好久了。''
小乖搂紧她的脖子。
从他愉悦的语气里，杨目熙也听得出来他心情似乎很好。
''妈妈下了班立刻就过来了。''杨目熙在孩子粉嫩嫩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正了正色，严肃的道：''宝贝，以后不准再和陌生人随便走了，要等妈妈来接你，知道吗？我和姥姥以前是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你这样一走，妈妈都快吓死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能感觉到一道冷锐的视线始终凝着自己。
她其实有意把''陌生人''三个字加重一点。
孩子委屈的看看她，又转头看一旁的蓝晓，一脸纠结。
想了好一会儿，才趴到她耳边，很细很细的声音说：''妈妈，叔叔说，他是我爸爸。''
像是说一个重大的秘密，孩子小心翼翼的。
说完后，大眼眨巴的盯着她直瞧，仿佛是在等待她的反应。
那一瞬，杨目熙只觉得心脏的位置麻了一下。
她下意识看向蓝晓，对上蓝晓讳莫如深的眼神，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杨姐应该不会想在孩子面前撒谎吧？''
是，孩子有多期盼自己有个爸爸，杨目熙是最清楚的。
面对小乖巴巴的眼神，杨目熙说不出一个字的假话。
最终，她点头。
很勉强很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回孩子的话，''他没骗你。他就是你爸爸。''
孩子眼里闪过一丝晶亮的光，朝''爸爸''看了一眼。
可是，下一瞬又扁了扁小嘴。
委屈的回头看妈妈，''既然是爸爸，那为什么现在才来找小乖？妈妈，爸爸不喜欢我，是不是？''
蓝晓懒懒的撑在一架昂贵的钢琴架上，面对孩子这样的问题，他没有急着解释，反倒是将目光落向杨目熙。
倒想看看她会怎么回答。
杨目熙叹口气。
''不是，爸爸之所以不来找你，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
原本，她可以自私点，顺着孩子所想的回答。
虽然怨蓝晓的无情，怨他强硬的手段，但她还是没有撒谎。蓝晓对孩子的柔情，她是看得明白的。
那不可否认。
蓝晓也意外。让孩子对他有所误会，反感他，抵触他，这对她将来开庭自然是有好处的。
但显然，她并没这么做。
蓝晓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眸色，越渐深邃。
''既然他是爸爸，又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存在？''
''这得怨妈妈。是妈妈一直没和爸爸提起过你。''
小乖歪着头，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妈妈为什么不和爸爸提起小乖？''
''……''杨目熙眼睛红了，''因为，妈妈不希望爸爸知道你的存在，不想看到爸爸把你从妈妈这儿带走。''
说到这话的时候，她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
也不知道孩子是不是听得懂她的话，她继续道：''你是妈妈整个生命，妈妈怕你有了爸爸就不要妈妈了。''
她那副样子，让孩子好难受。
小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小小的手臂把她圈得好紧好紧，奶声奶气的道：''我不会不要妈妈，妈妈，小乖是妈妈小棉袄。''
一旁，蓝晓看着这一幕，心里微微震颤，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来。
真是好一个''母子情深''。
''蓝总，单子已经下了，可以付款了。''这时候，服务员拿着单子过来。
蓝晓比了比身边那台昂贵的钢琴，还有玻璃墙面上悬挂的一台小提琴，''都包起来，送到……''
他转而看向杨目熙，明显是在询问她的地址。
杨目熙反应过来，明白他是要把这些昂贵的乐器送给一个仅仅快要满四岁的孩子……这儿的东西，一架钢琴少说都是6位数。
这对他们的生活来说，是一种想都不敢想的奢侈。
''不用了，我们家太小了，放不下。不过，我替小乖谢谢你。''
杨目熙本能的拒绝。
他的这些物质上的满足，只会让她觉得更自责。
蓝晓没多余的表情，''给我儿子送礼物而已，不需要任何人的谢谢，包括你。''
''……''杨目熙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偏偏，他说的是实话。
他转头吩咐服务生先把东西包起来。
''蓝晓。''杨目熙还想说服他，眉头轻轻皱着。
''杨姐，这些不过是我送给我儿子的见面礼，我并不觉得非要经过你的同意。再者，你有尊重过孩子的意见么？''
蓝晓的视线看了眼小乖。
对上孩子时，他目光里多了柔和。
杨目熙怔了一瞬。抱着孩子的手拢紧。
蓝晓道：''不如问问小乖，看他是不是也不想要这些东西。''
其实不用问，答案是她知道的。就因为知道，所以心里更多悲伤。
孩子明显感觉到妈妈情绪的不对，只以为是自己惹她不开心了。
''我……我还是不要了。''小乖摇头，大眼睛好遗憾的看着那好漂亮好漂亮的钢琴。
小牙齿咬了咬，像是下定决心了，肯定的再点头，''嗯，我不要了。以后，等小乖长大了有钱了，自己再来买。妈妈，你说好不好？''
杨目熙心里是欣慰的。自己有个懂事又贴心的孩子。
可是，越懂事，越让她心酸。
蓝晓望着儿子，没有失望，倒是有赞许，''能这样想，的确很有出息。只不过……''
他的目光一顿，看向杨目熙。多了几分精锐，''杨姐，谁的童年都只有一个。现在留下的遗憾，未来是补不齐的。''
蓝晓说的没错。
即使，将来儿子长大，足够有钱了，这架钢琴哪怕还在，儿时的赤子之心也再回不去了。
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念念不忘的男孩，长大和他表白后，发觉那份懵懂的心早已经成了过去。
心里的遗憾不过是越积越多，始终耿耿于怀。
而现在，蓝晓有实力将这份遗憾补全，她又如何忍心扼杀？
可是……
''我们家，真的放不下。''
蓝晓知道她态度有所软化，神情也缓和了些。
''没关系，放在我那也一样。反正以后都是……''
他说到这，忽然停顿了一下，再看杨目熙。
那哀切的眼神叫他胸口发闷，忽然就没了心思再把话往下说。
他只唰唰几笔，利落干脆的写下了自己的地址。
杨目熙没有再阻止，说实话，她也没有资格阻止。
''蓝总，如果没事，那我带孩子先走了。''杨目熙一刻都不想再留，抱着孩子就要走。
''一起吃晚饭吧，我已经订了位置。''蓝晓低头看了眼手表，不容置喙的语气，''现在过去，时间刚刚好。''
杨目熙蹙眉，''可是……''
''杨姐，儿子也是我的。你让我们不明就里分开四年，我想，一起吃顿饭这应该并不过分。''
杨目熙这一次征询的看了眼孩子。
小乖心里其实是很想去的，毕竟这是自己的爸爸呀。
而且，对自己还不错啊。
当然，除却好奇外，最最关键的是……
他可以顺便制造一下爸爸和妈妈在一起的机会嘛。
''妈妈，我们去吧。好不好？''他小心翼翼的问，大眼里全是希冀。
既然都已经这样说了，杨目熙还哪里有拒绝的理由？
看了蓝晓一眼，她才浅浅点头，''好，我们一起去。''
还是先前那辆车。
杨目熙抱着孩子从琴房出来，蓝晓已经将后座的车门打开。
她正要将孩子抱进去，探头去看的时候，怔愣住。
短短几天的时间而已，后座上多了一个属于孩子的安全座椅。
即使很不愿意，但是杨目熙却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好爸爸。哪怕，将来小乖跟了他，他也会善待她的。
''愣着干什么？''蓝晓看她在发呆，伸手再自然不过的将小乖从她怀抱走。
怀一空，她惊了下，想要抱回来，可是，已经来不及。
蓝晓将孩子稳稳的抱到安全座椅上，又仔细的扣上了安全带。
杨目熙的位置，只能看到他高大的背影，将孩子密密实实的笼罩住。
从孩子出生的那一天，她就幻想过也许会有这么一天。
他们三个人在一起，平静淡然。
而现在，这个男人就在自己面前，她却知道他们之间有多遥不可及。
那种距离，让她胸口总是隐隐作痛。
正胡思乱想间，蓝晓已经整理好，忽然回过头来。
她的视线，来不及撤开，刚好被他抓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她窘了下，像是做错事被当场抓包，脸颊隐隐有些发烫。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随意理了下颊边的发丝，埋着头准备上车。
蓝晓忽然伸手拉了她一把，''坐前面吧。''
他掌心滚烫。
杨目熙只觉得被他扣着的手腕那儿，连血液都被他烫得沸腾。
热度，直涌心尖。
这种感觉，让她有些害怕。她怕这样无法自控的沉沦。
''不用了，我跟孩子坐就好。''
说着，便要挣开。
她的紧张，蓝晓尽收眼里。甚至，掌心下的她，隐隐的颤栗都感受得分明。
饶有兴致的挑高唇，任她挣扎，就是没松手，''你在怕我？''
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问，她微怔。
他别有意味的眼神更是让她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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