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凌本以为孟青是像以前一样又捡到了什么鬼才，譬如他觉得那夜杀就还可以，虽然也是个来历存疑的，但也比薛霁好。他觉得奇了，问：“怎么是他？”
便是孟青不说要南下，卓凌本来也打算尽快让祁泽回来的，不过这次她显然得离开较长的时间，卓凌自己也承认，他对明都城的掌控几乎浮于表面，或者干脆就只能靠着“外祖家姓薛”来开道，别提多憋屈了。
他憋屈之后还有雄心壮志，只是目前手里没多少能用的人，有许多谋算他不敢让别人去做，只有孟青他最信任，如果她走的太久，哪怕留下了能人异士，可有些人就是只认断厌刀孟青的名头，卓凌这边确实有些捉襟见肘。
他只知道孟青和薛霁之间有些纠葛，却没想到她转眼就有了这样的想法，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的一样是临时起意。
不过卓凌倒是不怀疑孟青的眼光，只是对待薛霁，他还不能马上转变过来，只觉得那也是姓薛的，虽然和自己是亲戚，却不知道是豺狼还是虎豹。
何况这位薛家二郎在外的名声有些不好。他表面上确实已经成了明都城的新贵，稳稳压过薛家大郎一头，只要是知道薛家那起子规矩的，也看得出来家主之位非他莫属了。
只是暗地里还是有许多人对他的手段颇有微词，笑眯眯就能断了对手一家子的活路，而且对内也毫不留情。
也有人传言，他那大哥缠绵病榻不是因为先天不足，后天又患了病，而是被他觊觎家主之位，所以下药暗害了。
卓凌对这些消息都不置可否，后宅阴私谁也说不清楚，也说不好有谁是无辜的，他在深宫也有此感慨。
不过他这会儿却对孟青的想法颇为好奇：“小师叔怎么给我推荐他啊？”
也不知道这薛霁有什么本事被孟青瞧上了，但要说他的心思难猜，起码卓凌是没有感觉到之前匆匆一见，薛霁有投效的意思。而且如果他没有猜错，薛霁的背后应该是有太皇太后做靠山的，难不成是他觉得太皇太后终究会老去，所以想暗中投靠过来，“脚踏两只船”？
“不是推荐。”孟青纠正他，“是送给你。他这样的人两面三刀，若是和别人一个待遇，说不准就背叛你给别人立功去了。我不过是觉得此人可用，但你要用他，只能把他当成是工具，可不敢随意交心。”
孟青这样说，显然是不把薛霁自己的意愿当回事的，未免显得冷漠而可怕。但薛霁已然入局，迟早会站在朝堂上成为太皇太后和卓凌博弈的棋子，孟青看他似不是个愿意被摆布的性子，倒不如他们先给出另一条路，相信薛霁哪怕心里再不愿意，他也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可这个人虽然可以一用，甚至孟青觉得他会起大作用，可要是头上的主子是她孟青，武力上有短板的薛霁只要有利可图，应该不会起了别的心思，那不划算。
换作是卓凌这个少年帝王，就成了君臣之间的互相制衡，卓凌却难免压不住薛霁的气焰——总不能让堂堂皇帝动刀动枪地去威胁人吧。
所以薛霁还是做个工具，虽然冷漠了些，却是对互相都好的事。
“既然不是‘推荐’，那是他有把柄落在了小师叔手上？”卓凌想了想，道，“难道他大哥的身体真是他暗害的？”
孟青便把薛家的那些事简单和他说了一遍，听得卓凌暗自咋舌。照孟青这样说，薛霁这时候正卯着劲和嫡亲兄长争夺家主之位，倒也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却是从嫡亲兄长那里学来的。
他因兄长心软逃过一劫，可兄弟俩已经开始争夺家主之位，斗成了你死我亡的局面。薛霁抢了那药物下在了兄长的饮食里，却被孟青横加干预，生生得了对方的一个人情。
“这也能算是人情？我看薛霁是恨不能对小师叔下手了。”卓凌频频摇头，心说小师叔就是厉害，也够狠的，把陷阱光明正大地摆在那里，接着逼人跳下去，还要别人顺着她的心意办事，这可真真是……“真真是‘高明’！幸亏小师叔是来帮我的，不然我可真是夜不能寐。”
或许薛霁这几日就是睡不着觉。但听了他做事的风格，卓凌却觉得薛霁也并非是冷血之人，他即便是要对兄长动手，也是因为自己先受了伤害，凭着这一点，卓凌愿意看看他接下来的路。
而且这人能在孟青面前留下印象，能屈能伸却也敢面露杀意，肯定是敢背着太皇太后为自己做事的，至于做什么，他倒是还没想好，只知道每一个人都有他做得最好的事。
卓凌又看了看孟青带来的薛府库房名册，虽然不知道这些名册是不是薛家拥有的全部了——哪怕是明面上的——但整整三大本，也能看出薛霁的“诚意”。
卓凌感慨道：“小师叔一定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唉，我又得庆幸自己和你是一边的了。”
想想也知道，比起这些身外之物，当然是性命更加重要，也就知道孟青是怎么微笑着威胁人的了。
就算是江湖上那些无拘无束的人，有喜欢和孟青交朋友的，也有厌恶她的，不过多是害怕她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和坑人的时候毫无预兆，笑眯眯地就把人给坑了——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好相与的，却也不妨碍别人暗地里骂人。
“他能知道千机楼的内三楼，可不是我透露出去的，是他自己的门路，所以他应当知道我手下人的本事，是不敢说谎的。这里这些名册就算不是全部，也该是他能够掌握的所有了。”孟青拿起一本，摸着上面的字，神色变得温柔，“薛霁说给我的赔礼任我在这里面挑，他是个会看人脸色的，未必没有对你投诚的意思。这其中不少是太皇太后近些年赏赐的东西，上面还有时间，我还没仔细看过，你倒是可以在里面找找，说不定就有玉玺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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