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嘀嗒嘀嗒流逝。
卧室里的哭声终于减退，除了沉沉的呼吸声，一切归于平静。
凌雪峰看着怀里熟睡的华君瑶，心里盛满了内疚感。
这些天对她的态度异常冷淡，甚至有意回避她，对她的厌烦感就那么直接的表现出来。
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他怕是难以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大意吧。
他的性格就是这样，表面闷闷的，不愿表达自己的真情实感。
他一直把华君瑶当妹妹看待，之所以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是他心里只有凌傲晴的存在。
楼下，客厅，沙发上。
凌傲晴像只小猫咪似的蜷缩在厉陌年的怀里。
期间昏昏沉沉的睡着过，醒来的时候，一想起发生在华君瑶身上的事，怎么也睡不着了。
即使很疲惫，一双眼睛仍旧有气无力的睁着。
“先睡会了吧。”佣人拿来毛毯给他们，放下后，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初秋时节，夜寒露重，稍一着凉就容易引发感冒，厉陌年担心她受了寒，不管她的意愿，把毯子围在她身上，然后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暂歇的安静，有种无声的美好，只是此刻凌傲晴心里涌满了悲伤。
倘若没有这件事发生，这样的画面，真的让人心安。
翌日六点。
凌宅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忙碌之中。
佣人做好了吃的给华君瑶送到房间，全被华君瑶给掀翻了。
凌雪峰表现出难有的耐心，吩咐厨房继续做。
这样的情况维持了整整两个小时。
最后，华君瑶似乎没有发泄的力气了，趴在床上，像个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嚎啕大哭起来。
凌傲晴一直站在她卧室门口，像个罪人一般低垂着脑袋。
“你们都不要管我，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脏！”只要一睁开眼，华君瑶便想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恶心事。
凌雪峰眼眸吃痛，蹲下身来，不住地安慰她，“不，你错了，君瑶一直是纯洁的天使。”
或许在这个时刻，凌雪峰一句暖心的话，才是治愈她伤口的良药。
华君瑶若有所动，泪眼转向凌雪峰，不确定的问：“是吗？我是你心中的那个天使吗？”
“……”
凌雪峰突然怔住。
他的意思是，华君瑶一直是洁白无瑕的天使，却不是他心中独一无二的天使。
想到这里，他的视线不由得转向了站在门口的凌傲晴身上。
在他心里，凌傲晴才是他独一无二的天使。
华君瑶那个问题一出口，凌傲晴跟着抬起头，她眼里的期待并不比华君瑶少。
看到凌雪峰忽然的迟疑，她看着他，着急的提醒道：“大哥，你快告诉君瑶啊！”
以为他是缺少了那份承认的勇气，凌傲晴大有给他打气的意思。
她就那么希望他们在一起吗？
凌雪峰心里一片苦涩驶过。
“你不用回答了，我一直都知道答案。”华君瑶苦笑一下，眼里置满了落寞。
凌傲晴站在一旁干着急，恨不得帮凌雪峰回答。
凌雪峰知道华君瑶现在意志低沉，不想再惹她心伤，继而回到：“当然。”
虽然很敷衍，但对于华君瑶来说，已是最好的答复。
她脸上的失落顿失，双眸灿若星子，“不管我变成什么样，我在你心里的形象都是完整美好的，对吗？”
为了不打扰到两人的谈话，凌傲晴很识趣的下了楼。
凌雪峰用眼角的余光瞥到站在卧室门口的人儿不见了之后，心下一痛，眼神里说不出的苦楚。
“嗯。”他点了点头，唇角挤出一抹笑，“君瑶微笑的时候特别好看，所以不要皱眉头。”
凌雪峰知道华君瑶是无辜的，甚至是受害者。
当时订婚是迫于无奈，但既然亲口答应，那他就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任。
如果变成一个言而无信的混球，凌傲晴一定会很讨厌他吧。
不确定的事情上，他有意无意都会把凌傲晴搬出来做一番假设。
即使心里被伤口填满，但凌雪峰这么说，那她就要用力的去微笑……
楼下，凌傲晴正在厨房给华君瑶熬汤。
厉陌年一早就去了丽豪，说有重要的会议要开。
为了不让他挂心，她在他面前表现得异常冷静。
其实隐痛在心，那份难过，并不比三年前的那场遭遇好受。
如果发生在她身上，再大的伤痛她都能挺过来，可是华君瑶呢？
她的世界是美好的，虽不娇气，但人生并没有经历过什么风雨。
前一次带她出去就出了个小车祸，这次带她出去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她心里对华君瑶的亏欠，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一难过，眼泪就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傲晴。”凌雪峰站在厨房门口喊了她一声。
凌傲晴听到声音，赶忙擦了擦眼泪，转过头来，看着站在门口的凌雪峰，“大哥。”
喊过之后，她便内疚的低下了头。
凌雪峰知道她心怀愧疚，他心里又何尝不内疚。
事已至此，懊恼也没用，得想办法让华君瑶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君瑶情绪稳定多了，你要是想进去看她，尽量别提昨天的事，也别向她认错。”女人都是感性的，凌雪峰担心凌傲晴一难过，华君瑶情绪又会受到影响。
凌傲晴点了点头，答应道：“放心吧，我会把握好分寸。”
听到她声音里的哭音，凌雪峰不免有些心疼，“你也别太内疚，这事并不能怪你。”
话虽如此，这事搁谁身上都不大好受。
她没应声，只是默默的点了下头。
“大哥，我熬了汤，你也喝一点吧。”看他脸色憔悴，昨晚一定没睡好，加之也没吃什么东西。
凌雪峰没拒绝，“你也记得吃饭。”
煲好汤后，凌傲晴盛了一碗给华君瑶送上楼去。
此时的清晨，薄雾袅绕，透过纱窗都能感到窗外逼人的冷气。
被心事装满的华君瑶完全忘了晨间的寒意，连件外套都没有披在身上的她望着窗外的开得密集的万寿菊，心里说不出的惆怅。
她很想让自己的心情变好一点，可是脑袋里总是浮现有关于昨天发生的一切。
特别是那一句：“女人，谁叫你是凌傲晴的好朋友呢，你活该被侮辱！”
肥头大耳的男人暴躁的说完后，丧心病狂的在她身上蹂躏……
挣扎无果后，她只有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任由自己身上的衣服被一件一件剥去，直到身体里驶出一股贯穿整个灵魂的痛楚时，她才深刻明白，她再也没有勇气站在凌雪峰面前，去获得他的宠爱。
留给他的美好没有了，那份坚持的勇气也跟着片片零落。
男人在她身上，二十分钟就完事了。
本就是完成任务，所以根本不知道怜香惜玉，在她反抗的时候，连扇了她好几个巴掌，还把她的身上掐了好多处淤块。
想到这些，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不间断地落下。
“咚咚咚……”门虽开着，凌傲晴还是敲了几下门。
华君瑶泪眼模糊间，朝声源处看了眼，依稀看清来人是谁。
她迟愣了下，脑子里又窜出那个肥胖男人的那句话。
就因为她是凌傲晴的朋友，她才要饱受那一切惨痛的折磨。
她明知道这事不能怪到凌傲晴头上，可是看到她的那一刻，华君瑶心里极其不好受，看她的眼神，冷淡，甚至陌生。
与平时的完全不同。
凌傲晴只看到了她脸上的泪水，根本没有察觉她神色之中的疏离意味。
清秀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来，轻声道：“君瑶，我熬了汤，过来喝一点吧。”
华君瑶沉默着走过去，接过她递过来的汤，喝了几口后就不想喝了。
“不合胃口吗？”凌傲晴见她停下来，有些紧张的问。
华君瑶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我不饿。”
说不饿是假的，只是心里哽着事情，实在吃不下。
“君瑶，不吃东西怎么能行呢。”凌傲晴耐心的劝她。
华君瑶朝凌傲晴看了一眼，心里憋着一口怨气，冷声问道：“如果你被一个陌生的男人给毁了，你还能跟个没事人似的，吃饭睡觉大笑？”
华君瑶的话就像是一把刀子，一下一下，狠狠地，扎在她的心上，疼痛难当。
她答应凌雪峰不提昨天的事情，却没想到华君瑶会主动提起，而且反问她的话，竟让她无言以对。
“只要一想到那双恶心的手在我身上要走，还有那满是口臭的嘴在我脸上乱蹭，我就恶心的想吐，一并的恶心我自己！”华君瑶情绪越来越激动，眼泪不停滑落间，整张脸被愤怒充斥着。
凌傲晴端住汤碗的手不停地抖着，一颗心也七上八下的疾跳着。
这一刻，除了陪着她难过，什么也做不了。
连一句安慰的话都可能成为华君瑶悲伤的着燃点。
卧室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又因为悲伤的味道萦绕，房间里的气氛异常凝重。
大概是累了，华君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空洞的眼神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一颗心随着视线的模糊而渐渐迷惘。
眼前的华君瑶像极了三年前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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