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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秤文学 > 亚利桑那艳阳塔 > 第四十七章 你是我的来时路
 
  急诊室外面的座椅又硬又凉,虽开了暖气,但下大雪的后半夜两个人还是很难熬,画画打了止痛针,靠在澜莣腿上烧的迷迷糊糊的,澜莣整个下班半身都麻了也没敢动弹一下。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医院里就来了不少人排队,挂号,喧闹不已。果然新闻上说的京都看病难不是吹的,勉强休息了几个小时画画稍微有点力气才刚自己坐起来,护士就正巧过来换药水,顺便把药递给了她们,“最好不要空腹吃,你去给她买点吃的吧。”

  “嗯。”澜莣应了一声,就低头帮画画调整姿势,把衣服卷起来给她垫在脖子下面,又用水壶给她接了一整杯热水捂手。

  “宝?辛苦你了,再呆一会儿你就快去考试,别管我了,嗯?”画画看着澜莣眼底的?黑,拉着她的手,缓缓的开口,嗓子整个都哑了,混着鼻音憔悴不堪。

  “好。等你照完CT我就走,你怎么样,还难受吗?”澜莣笑的轻松,还用纸帮她擦了擦额头的汗。

  “难受。”画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老老实实的说了出来,头晕眼花,嗓子和鼻子都疼的冒烟。

  “那我给你去买个粥,把药吃了?听说?口就有很快的,三五分钟就来了。”澜莣走之前耐心的帮她盖好了衣服,又检查针水,确定没问题才敢离开。

  “好,把这个带上,别冷到。不能两个都病了。”画画把身后的围巾递给她。

  澜莣看着皱着眉吞白粥的画画,都忍不住跟着面部表情狰狞,“快,药。”画画想快速解决痛苦,一把药,一口气仰着脑袋都吃了。

  “走吧,去照CT。”拔了针水,画画像是缓过了点劲儿,慢慢站了起来。

  “好。”澜莣扶着她慢慢的往CT室挪。

  早上来照片子的还算不多,前面等着七八个人,排了十几分钟就到画画,澜莣不能进去,在外面椅子上坐着等,旁边是个一家三口,孩子妈妈抱着啼哭不止的孩子,小孩脚上和脑袋上都是针眼,看着就让人心疼不已,爸爸没地方坐,在一边焦急的站着,澜莣站了起来,对着那个满身石灰的中年男人说,“您过来坐吧。”

  “谢谢!谢谢你。”男人冲她感激的笑了笑,就立刻坐下和孩子妈妈一起哄着哭闹不止的小孩。

  澜莣退到墙边等了一会儿,伦弈恪就打了电话来,刚接上那边就着急的问,“没事吧?你在哪?我今早起晚了,现在在出租?上了,才看?你发的短信。”

  “暂时还好,画画半夜发烧,到刚刚才稍微退了一点,她肚子疼,现在····”澜莣话说道一半,就看?画画一脸冷汗扶着墙壁出来,她赶忙快步走过去,还没开口,画画像是用尽全省力气在强忍着什么,“快,去厕所。”

  澜莣挂了电话,把手机塞回兜里就扶着她往右手边的厕所去,刚进去,她就甩开了澜莣的手,在靠?口的那间,吐的一塌糊涂。

  澜莣给她一下一下的拍着后背,画画摁了冲水,整个人虚弱的不行,半跪在?桶边。

  “怎么办?怎么越来越严重了?”澜莣一时间也有些六神无主。

  画画没搭话,摇了摇手,扶着澜莣的手,站起来,到洗手池漱口,“你帮我打个电话给妈妈吧。”说完撑着池边把手机递给了澜莣,从生病开始,画画一直都不想让家里知道,现在看来也一定是难受不行了。

  “好。”澜莣接过电话,那边通了两三声就接了,“喂?囡囡?怎么这么早打电话,要去考试了吧?”

  “阿姨,我是夏澜莣····”她挑着重点,把这两天的情况说了一遍。抬眼间就看?,扶着水池的画画,平时一米七的个子,随时活力四射,扎着?尾,又酷又甜,现在弯着腰看着小小一团,面色苍白,眼神无光,狼狈不堪。

  她说完以后,那边沉吟了几秒,问了她们的具体位置,又交代澜莣要在哪里等,整个过程没有慌乱,冷静异常。

  “走,回急诊室,你妈妈说让我们在急诊室等一会儿,其他的她来安排。”别说画画,澜莣一时间都心安不少。

  刚坐下,画画摁开手机看了一眼,着急的不行,“你快走吧,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就要考试了,我在这等,你去吧。”画画比谁都知道这个学校对她的意义。

  “没事,我陪你等到人来,看看你妈妈是什么安排,再说。”澜莣强压着内心的不安,故作镇定的笑了笑。说实话,她一边没敢去想错过考试会怎么样,一边又实在不忍心再这个时候,丢下这个每次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出现的女孩。

  “你快走。”越是看她这样,画画就越执拗,苍白着脸,去拽她的手,急的眼泛泪花,语调都带了哭腔,“我真的可以。”

  澜莣立在原地不知道怎么解决的时候,旁边的一个阿姨突然开口,“小姑娘,你快去吧,阿姨帮你照顾着她。”澜莣一转头发现是她刚刚让座的那家人。

  “嗯?听?没?”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画画是真的着急了,眼泪混着泪水大颗大颗往下掉,唇色惨淡,整个人看着飘飘欲坠。

  澜莣看了一眼时间,的确在耽误就来不及了,她连忙朝着那个阿姨弯腰说了好几句谢谢,背起书包,对着画画反复强调,“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好。放心。快去。”画画抬手抹了一把眼泪,还扯扯着嘴?大剌剌的冲她笑了笑。

  医院?口打?困难,等?上了主路离考试只剩下二十分钟了,澜莣一路上也没心情回伦弈恪信息,紧紧的抓着衣服下摆,眼睛盯着外面看,等离考试学校只有两公里的时候,周围堵的不行,司机按了几次喇叭无果后,转头对她说:“小姑娘,前面太堵?了,全是来送考试的?。”

  还剩八分钟,澜莣咬了咬牙,把钱递给司机,“不用找了。”说完就推开?,一路狂奔,东穿?绕的往学校跑,等到考面试那栋楼时,离考试时间还差三分钟,她抬脚正要进去的时候,带着工作牌的协考就叫住了她,“同学?你是来考影视面试的吗?”

  “嗯嗯,我是。”澜莣把准考证和报名单递给了她。

  “你来晚了,现在不能进了。”那人拿起她的报名单扫了一眼。

  “为什么?不是还剩下三分钟吗?”澜莣顿时心凉了半截。怪不得楼前连个人影都没有。

  “没看?下面的小字吗?”那人淡淡的出言提醒她。

  她这才拿过来仔细一看:请考生,提前二十分钟到现场录入信息,录入信息失败则不予考试资格。

  昨天一直照顾画画,自己也没仔细看,她抖着嗓子问,“现在不能进了吗?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这场考试对我真的很重要,我从医院赶过来,朋友生病了,所以····”澜莣越讲越泄气,眼睛里都攒了眼泪,可是是自己的过失又有什么好辩驳的呢。

  “抱歉啊,学校有规定,而且你也没有提前打来过电话····”协考?她这样也不好出言再说什么,从旁边递给她几张纸和一瓶水。

  “谢谢。”澜莣接过水,失魂落魄的往校?口走。

  协考盯着她的背影都有些心慌,那么落寞和无助。

  校?口因为开始考试人群退散了不少,澜莣听着广播里的叫号码的声音,心慌不已,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这是她一年多以来奋斗的意义,她盯着学校外围漂亮的砖瓦墙,眼泪终于决堤,像天塌下来一样,方寸大乱。

  学校在七横八纵的小巷里,她不想走出去,好像出去了,这么久的梦也就碎了,只好漫无目的,来来回回的走,她心里空荡荡的,想要抓住什么又什么都抓不住。两个小时过去,手机里几十个未接来电全是伦弈恪的,她没回,因为不知道要怎么交代,怎么跟自己交代,怎么跟爸爸交代,怎么跟他交代。但那边显示感应到什么一样,没有放弃的意思,一直持续不断的给她打。她想了想,终于按了接听键,“喂?汪汪怎么样了?怎么不接电话?”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开口眼泪就往下掉。

  “怎么了?喂?你在哭?”伦弈恪还是听到了动静。

  “伦弈恪,我错了考试,妈妈的学校,是我自己的错···”夏澜莣一口气说完就哭了起来。

  伦弈恪听着那边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心里跟着揪着疼,夏澜莣很少哭的,在他印象里每次哭都是委屈极了。

  伦弈恪一边安慰她,一边收拾着东?往家走,路上偶遇了班主任,他还正大光明的说自己身体不舒服。

  “你回家干嘛?”澜莣抽搭搭的问。“下午课不想上了。”伦弈恪?快往家走。电话一直没挂,伦弈恪除了三两句宽慰也没再说什么,多说无益,只是让她徒增自责。

  夏澜莣和他打着电话低着头走,也不知道怎么就绕道了一片湖边,湖面已经结起了厚冰,旁边有个小亭子,一个人也没有,她哭过之后舒服多了,现在只想在这儿安安静静地躲一会儿,当一下缩头乌龟。

  “伦弈恪,我没事,我自己待一会儿,我挂了啊。”澜莣听着他清浅的呼吸声,擦干了眼泪。

  “好。”伦弈恪难得没拒绝。

  这一呆就是一下午,澜莣带上帽子,蜷缩在小亭子里,中途收到画画给她发消息,说是已经被安排进病房里,妈妈找了个临时工来照顾她,让她不要担心。她看了之后没回,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怎么说画画都必然会自责。收起手机,她还是避着不想错过考试这件事,一想起来就觉得心里发酸。

  接近?昏的时候,天空里飘起了鹅毛大雪,她买好了本来跟画画约定好考完去吃的吉事果,打?去医院,到画画发来的病房?口时,临时工阿姨正好出来打水,“你是澜莣吧?快进来。”

  病房里开着一盏昏?的灯,画画皱着眉靠着枕头已经睡着了,“下午结果出来了,就是交替性感冒外加肠胃炎,打几天针应该就没事了。”阿姨压着嗓子轻声说。

  澜莣点了点头,“阿姨,她好不容易睡着,我就不叫醒她了,明天再来。您有事给我打电话就行。”澜莣掏出纸笔把号码抄了下来,又把吉事果留在床头才离开。

  医院离酒店不算远,不想打?,慢悠悠的往回走。

  伦弈恪:在哪呢?

  澜莣:从医院往酒店回呢。

  伦弈恪:注意安全。

  雪下的利落,大片大片的铺洒在城市,等她离酒店很近时,隔着雪,依稀?到?口的人影,影子被灯光和雪融合照射,轮廓清晰,柔和异常。

  她伸手弄掉了睫毛上的雪,影子面容也逐渐清晰,一时间她又惊又喜愣在原地。那人笑了笑,从容不迫的朝她走过来,他身后的雪很厚,一踩就是一??的脚印。缩在羽绒服帽檐里的那张脸被渡了一层冷白,脸颊又被冻的微红,眼神深邃,睫毛很?,在雪的勾勒下有一点卷,不像他的性子那样冷硬,软乎乎的在眼帘落了一层暗影,柔软了整张脸的冷峻。

  “汪汪?怎么也不打伞。”他微微低下身子,抬手扫掉落在她肩上的雪,又把她外套最上面的扣子扣上。目光与她平视。

  “汪汪”“汪汪”“汪汪”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会这么叫他,每次都叫的比月色温柔,只有他让她柔肠百转,像是偷抿了一口很烈的酒,沉醉不已,也只有他每次都会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现,像是偷了哆啦A梦的竹蜻蜓。

  澜莣的目光忽而明亮,仰头凝视着,这样一幅美人?,雪景图,她怎么移得开眼。今晚,月色很美,大雪很美,霓虹也美,天气刚好,夜晚刚好,灯光刚好,他也刚好,恰逢其时不早不晚。她抬手隔着厚厚的羽绒服抱了他一下,“谢谢你,伦弈恪。”

  谢谢你在我的星空最晦暗的时候给我点亮了一整片星星。

  皎皎大雪,慢慢?路,不?来时路。

  ------题外话------

  写到最后的时候,我自己都把自己写感动了。呜呜,我还是觉得最浪漫的桥段不是同喜,是同悲。就是义无反顾的出现在你需要的时候。

  呜呜我终于!终于喜大普奔,买到了包机回国的机票。我爱伟大的祖国,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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