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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秤文学 > 同寝那个基佬好像暗恋我祁景江隐 > 260 第二百六十夜
 
第二百六十夜

他们被劈的一精神,对视一眼,都觉得哪里不太对,赶紧往后院跑去。

外面大雨瓢泼,不停有闪电划过,将漆黑的天空和乌云映得透亮,周伊和吴敖呆呆的站着,看着院子的角落。

角落的花草倒了一片,挂着的笼子笼门大敞,里面的猢狲不见了。

还是祁景先反应过来:“猢狲逃走了,快追!”

他一喊,吴敖和周伊这才回过神来,几人手脚麻利,一个接一个越过了栅栏,冲进了雨幕里。

谁也不知道猢狲去哪了,只能分头行动,瞿清白挑了一个方向,漫无目的的跑了一会,头发被雨浇的贴在了额头上,几乎看不清前路。

“这都是哪跟哪儿啊...”

他抹了把脸,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迷路了。

到处都是雨,眼前模糊一片,耳边都是哗啦啦的雨声。这种景象如此熟悉,让他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青镇的那一天。

铺天盖地的大雨,腿上的剧痛,吴敖的失声痛哭,还有陈厝..陈厝的血满地都是,向他伸出的手...

恍惚间,瞿清白好像又听到了那微弱的声音。

“小白,救我..救我...”

他猛得张大了眼睛,像发了什么癔症,慌乱的四下张望,大喊道:“陈厝!”

“陈厝,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我来了,我...”

他的话忽然噎在了嗓子眼里。

雨幕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就站在离他不到五十米的地方。

瞿清白的心里有种奇怪的预感,这个人,这个人...

“陈厝...是你吗?”

那个人没有回答。

瞿清白忘记了去找猢狲,忘记了一切事情,他本能的,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脚步,一步步接近他。

忽然,一道闪电闪过,那人的脸庞被映成了明亮的青灰色,那张脸熟悉又陌生,分明五官还是那样,但无论是表情,神态,都和他认识的陈厝大不相同。

这个人,像一具死尸,一缕归来的鬼魂。

瞿清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呆呆的愣在原地,雨水流进了眼睛里,眨了眨眼睛,还想再仔细看看的时候,又一个雷下来——

那人消失了。

瞿清白走了两步,失魂落魄的站在了原地,直到有人摇着他的肩膀喊:“小白!小白!你怎么了?”

是祁景。

他也被浇透了,皱着眉头,有些担忧的看着他:“怎么傻了?”

瞿清白指着一个方向:“那里....我刚才...”他好像太冷了,太怕了,话到嘴边又卡壳了。

祁景将他拉走了:“有事回去说,雨太大了!”

他们重新回到了竹楼里,阿诗玛大娘看他们这样,赶紧找出几条毛巾来,让他们把雨水擦干净,又上楼去拿毯子了。

几人淋的落汤鸡一样,还一无所获,不免都有些垂头丧气。

瞿清白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我刚才好像看到陈厝了。”

众人都吃了一惊,祁景道:“你确定是陈厝?”

“我..不太能确定。我一个闪神,他就消失了。”瞿清白迟疑了一下,“而且他看起来很奇怪,我说不清楚,陈厝以前总是生龙活虎的,但那个人看起来像一具行尸走肉。就像他只是长了一张和陈厝一摸一样的脸似的。”

吴敖觉得蹊跷:“他应该也看到你了吧,如果他真是陈厝,为什么不过来呢?”

瞿清白的脸色苍白极了:“我不知道。又或者,是我出现了幻觉,今天的雨太大了,我又想起来..”他扶住了额头,脸上出现非常疲惫的神色,“...我真的不知道。”

忽然,他肩膀一重,一张厚厚的毯子披在了身上,瞿清白回头一看,是阿诗玛大娘。

“你的脸色太差了,披上这个,暖和暖和吧。”

瞿清白摸到了毯子毛茸茸的边缘,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是一条做工精致的七星披肩,上次阿诗玛大娘提到过,这是年轻时她丈夫送给她的,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视若珍宝。

瞿清白不敢披上了:“大娘,我身上又湿又脏,还是...”

阿诗玛大娘又给他裹紧了,难得强硬道:“听话。披肩是干什么用的,不就是给人穿的吗?”

瞿清白见状,只得裹紧了披肩,几乎是霎时间,一股暖流从披肩与皮肤接触的地方蔓延开来,好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连心情也轻松了起来。

他的脸上出现了些血色,露出个笑来:“谢谢大娘。”

阿诗玛大娘又将拿来的毯子分给了其他人,他们的头发都一绺一绺的贴在额头上,一个个瑟瑟发抖,见到对方的狼狈样子,又忍不住相视一笑。

阿诗玛大娘道:“把火生起来就不冷了。”

傈西族竹楼中,都有一个四方形的火塘,火塘上悬挂水壶,是很久以前的样式了。以前的人们,都用火塘煮饭,现在生活好了,火塘已经许久不用了,除非到冬天都不开了。

他们又一阵忙活,终于,炭火烧起来了。

祁景挤着江隐坐在了一张摇椅上,吴敖和瞿清白一个蒲团一个暖塌,周伊则坐在椅子上,由阿诗玛大娘帮她擦着长长的头发。

周伊有点不好意思,她觉得阿诗玛大娘很像妈妈。

“太麻烦您了。”

阿诗玛大娘摇头,笑了笑,又叹了口气:“这个家里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多人了。现在,桑铎他们长大了,小孩子也不大来了。有你们在,房子看着也不那么空了,热闹多啦。”

她看着周伊清秀的脸庞,眼神慈爱又感慨:“你有点像我女儿,她要是还在,应该和你也差不多大了。”

周伊看出她的悲伤,故意道:“那她一定很可爱。”

祁景噗嗤一笑:“嚯,还有这么夸自己的呢?”

周伊不服气,扭头问阿诗玛大娘:“大娘,我说的对不对?”

阿诗玛大娘被他们逗乐了:“对,对。和你一样可爱。”

外面雨声不断,从竹帘看去一片朦胧天光,室内温暖如春,火塘里偶尔传来一两声爆裂声,水壶长长的呼着气。

水开了后,阿诗玛大娘又泡上一壶热茶,倒在搪瓷缸里,一人一杯拿在手里,裹着毯子小口小口的喝。

所有人都放松了下来,那根紧绷的神经被茶香和炉火泡软了,热了,心也因为陪伴和安宁变得满满当当起来。

瞿清白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好像刚从一个噩梦里缓过神来,笑道:“大娘,你这披肩质量真好,老暖和了。”

阿诗玛大娘很高兴的样子:“对吧,大娘说的没错吧。这条披肩真的很好,每次我披上,都会想起很美好的回忆,想起他第一次送我这条披肩时的样子,心一下子就暖了。”

瞿清白连连点头:“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披上,感觉世界都温柔起来了。”

吴敖专业不捧场一百年:“哪儿那么神?是你自己体温上来了吧。”

阿诗玛大娘笑道:“你还别不信,在我们傈西族,还有一个关于七星披肩的故事呢。”

祁景对傈西族的典籍很有兴趣,他感觉这个神奇的民族和他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上次他听到了摩罗和勇士巴布鲁图的故事,这次又会是什么呢?

“大娘,给我们讲讲吧。”

阿诗玛大娘在火塘边坐下,众人围了过来,她清了清嗓子说:“很久很久以前...”

“傈西族有一个勇敢的后生赛山,他和一个叫莺莺的姑娘相爱了。莺莺是个来到万古寨的汉人,赛山是傈西人,在当时,汉族人和傈西族人是不允许通婚的。但年轻男女的感情热烈奔放,他们不顾众人的反对,执意要在一起,触怒了当时的神婆和长老们。”

“神婆下令追杀他们,赛山和莺莺拼命的逃跑,跑进了诀别谷。前面就是万丈悬崖,后面是赶来的追兵,他们走投无路,两个人抱头痛哭。”

“赛山说,美丽的傈西蜜啊,你给了我最美好的爱情,我却要带你走向冰冷的死亡...我们一起殉情吧,来生还能做一对夫妻。”

“莺莺美丽的大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她摇了摇头,说,死后的世界该多么寒冷,多么孤单啊。对不起,我还是想活下去。”

听到这里,众人都是一愣,周伊道:“这好像不是传统的爱情故事?”

“你们听我继续讲啊。”

“莺莺把身上的七星披肩脱了下来,递给赛山说,这是你送我的披肩,我穿了很久,还有我的温度,希望不论是生是死,它都能永远温暖你。”

“赛山呆愣愣的接过披肩,看着莺莺头也不回的跑了,失神了很久,才想到追上去。但是赶到时,莺莺已经死在追兵的刀剑下了。”

“原来,她为了引开追兵,牺牲了自己,让赛山活了下来。”

“赛山得知真相后,消沉了很久,每天以泪洗面,后悔当初死的人为什么不是自己。终于有一天,他忍受不住对莺莺的思念,来到了在他们最后分别的地方,准备跳下悬崖,随莺莺而去。”

“但是,在跳下去的前一刻,他鬼使神差的,拿出了莺莺留给他的披肩,想最后感受一下爱人的温度。”

“就在他披上披肩的一刹那,忽然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将他支撑了起来,一股暖流涌向心间,好像置身爱人温暖的怀抱中。赛山听到了一个声音,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温柔的说,回去吧,回去吧。”

“我虽然死去了,但我一直都在你身边。我永恒的爱,我炙热的温度,我刻骨的思念,会一直陪伴着你,给你力量,给你勇气,给你希望。所以,回到你该回去的地方吧....”

“赛山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他在山谷间大叫着莺莺,没有人回应,但是披肩的温度却始终温暖着他,他知道那是爱,莺莺说的,永恒的爱。”

众人都有些触动,周伊小声问:“那后来呢?”

阿诗玛大娘道:“赛山回去了,好好的活了下来。他一直留着那件披肩,直到死去。为了纪念赛山和莺莺这段感人的爱情,汉人和傈西人一同修建起了一座神庙,叫做姻缘庙。从那之后,在无数年轻人的努力下,万古寨的民风逐渐开放,年轻男女也能自己选择喜爱的对象了。过去的悲剧终于能不再发生了,但是这个过程太久了,太久了...诀别谷中的尸骸已经堆了漫山遍野,失去的终究回不来了啊。”

她轻轻叹了口气,看着茶壶:“水没了,我去加一点。”

阿诗玛大娘走后,周伊恍然道:“原来姻缘庙是这么来的。”

“但是这个传说中的姻缘庙,应该在六十年前就消失了。现在流传在小年轻间的传说是,姻缘庙长在花海子里,这片海子会动,不知道会出现在什么地方,只有真爱能找到,所以勒丘和阿月拉才那么想去。据说只要把红绳一系,这辈子都不会分开了。”

吴敖怀疑:“是真的吗?”

瞿清白耸了耸肩:“谁知道呢,也许只是个念想吧?但是我们又确实在花海子里看到了那座姻缘庙...”

“阿月拉和勒丘还会去赶海子吗?”

他们还在讨论,祁景却发现他身边的江隐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他坐的地方只剩下一条留有余温的毯子。

.....

阿诗玛大娘在厨房里给壶倒水,一边抹了抹有些发红的眼睛,忽然,她发现一道人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她身后,吓得她手一抖,松开了茶壶。

一只手在半空接住了茶壶,放回了桌子上。

阿诗玛大娘回头一看,是江隐,放下心来:“你...你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说这话时,这个年轻人并没有看她,而是垂着眼睛,看着地面的某一处,好像不想和她对视一样。

“...爱,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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