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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秤文学 > 雨燕的恸哭 > 第二百六十八章
 
  有人在车厢上走动。

  景殊打了个寒颤,瞬间面无人色。这是时速三百公里的特快列车,但脚步声从容舒缓,仿佛野兽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他的血管一寸寸凝出冰渣,刺骨的寒冷仿佛能冻伤肺腑。

  “谁在上面?”一个保镖立刻反应过来,厉声叫道。几十支枪管同时对准了头顶,就在这时,车厢后方轰然爆炸,车厢里霎时枪声大作。等到第一波枪声平息下来,车顶却没有任何动静。车厢里一片黑暗,只有红色的应急灯闪烁着,所有人都惊怖的望着头顶。

  这时,有人拍了拍保镖的肩膀。保镖本能的回头,颅顶立刻爆出一团血雾。他摇晃了一下,仰面栽倒,眉心浮现一个鲜红的血窟窿。伴随一声巨响,车厢顶上的通风口被打飞了,莱特双脚倒勾在通风管道上,端起冲锋枪猛烈扫射,车厢里瞬间血肉横飞,玻璃窗噼里啪啦全碎。

  列车隆隆的向前驶去,把一蓬蓬鲜血泼洒在路牌上。莱特打光了子弹,双手拔出军刀,直杀入敌群中,一刀割断了保镖的喉管。风声从身后袭来,莱特一肘打碎了偷袭者的喉骨,同时把另一名保镖踹得飞了出去,后者惨叫一声,从窗口滚出去,瞬间被列车碾成了肉泥。

  保镖们吓得连连开枪,莱特身上接连爆出血雾。他冷笑一声,甚至没有回头,一刀捅进偷袭者的心窝。刀卡在了尸体的肋骨间,他一脚把尸体踹出去挡子弹。保镖见他虽然凶猛狠辣,却孤身一人,企图把他封死在车厢中,却被接二连三送入了地狱。他仿佛挥舞着镰刀的死神,鬼魅般在敌群中穿梭,鲜血如风,血幕淋遍全身。不到十分钟,车厢里的保镖全部非死即伤。莱特拔出匕首,猛的插入伤员的胸膛,狠狠的一拉,便结果了他们的性命。

  这些保镖都是刀口舔血的老兵,有的还在呻吟。他们全部丧失了反抗能力,只能悚然望着莱特把刀尖扎入自己的心脏。车厢里四处横尸,粘稠的鲜血缓缓流淌,墙壁和座椅上到处是飞涧的血迹。莱特给所有人补上一刀后,才扔掉卷刃的匕首,双手拔出尸体身上的佩刀。车厢里一片黑暗,只有红色的应急灯闪烁着,景殊骇得面无人色,拼命拉着上锁的车门,捶打着车门求救。

  “你要什么?”他强作镇定,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只要你放过我,我就把王位让给你——”

  莱特一步一步走来,对他的哀求声置若罔闻。鲜血沿着眉骨蜿蜒流下,他的皮肤像鬼火一样泛青,双目如狼,闪烁着嗜血的凶光。他俯下身,单手把国王拎了起来,露出瘆人的笑容。

  国王瞬间吓得失禁了,浑身抖如糠筛,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求你……你……”

  “到了地狱后,记得替我向吉尔伯特问好。”莱特笑道。

  雨点的炮弹落在指挥部外,艾德蒙将军站在掩体中,忧心忡忡的等待着。就在这时,电话突然通了,他大喜过望,立刻命令部下接通。话筒中传来嘶嘶的电流声,短暂的沉默后,他听到了一个清晰的男声。

  “所有政府官兵听令。我是图兰之鹰的领袖,革命军最高军委东区司令官莱特·罗斯,国王阿鲁玛四世已死,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重复一遍,国王已死,立即投降,我保证俘虏会得到人道待遇。”

  暴雨哗哗的倾泻下来,狂风循着车顶流动,把积雨吹得喷泉般飞洒。莱特握着对讲机,一手提着血淋淋的人头,侧脸坚硬如巉岩。雨水顺着眉骨滑落,他的双手红至肘部。

  莱特放下对讲机,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角的鲜血,目光冷厉如刀。

  Chapter 28 黎明

  莱特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门。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各种仪器滴滴的运作声。凯特还在昏睡,她戴着氧气面罩,全身插满了管子,一根管子从她的衣服里穿出来,通往心电监护仪,心律图如山峦般起伏。短短几天,她已经憔悴得不成人形,脸颊深陷,嘴唇青紫,双眼下方一片乌黑的阴影。莱特的眼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慢慢跪了下来,俯下身摸了摸凯特的脉搏,凯特的皮肤冷得像融化的冰。

  “别装了。”莱特说,“你醒着吧?”

  凯特的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睛,眼里洋溢着笑意。莱特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进来前不久。”

  她的声音非常虚弱,莱特必须俯下身才能听清。她没有过问战事,莱特出现在这里,就说明战局已经稳定下来,不需要他再亲自坐镇。凯特努力往床边蹭了蹭,伸出没扎针的手拉了拉莱特的袖子,眼神宛如等待奖励的小狗。莱特无动于衷,神色冷硬。

  “你生气了吗?”凯特小声问道。莱特沉默片刻,声音里压着火:“为什么把病情瞒着我?”

  “妮娜告诉你了?”

  “是的。你以为搭上性命,我就会感激你一辈子吗?”

  “我……我只是想在死前再为你做点什么。”凯特小声争辩道,“吉尔伯特不在了,我又活不了多久,你不能再失去她了。”

  “难道我身边除了你就无人可用?”

  “不一样。”凯特固执的摇了摇头,“你的士兵不会拼上性命保护她。”

  莱特紧紧攥着拳,指甲嵌进了掌心,心脏绞成一团,痛如刀割。他低声骂道:“你是不是傻啊?”

  “我都这样了,你还凶我。”凯特吸了吸鼻子,委屈的说。她的嘴唇和指甲都呈现青紫色,这是心脏衰竭的症状。她的心脏停搏后,医生持续抢救了两个小时,不停按压心脏和注射肾上腺素,才勉强把他救了回来。不止心脏,他的全身器官都在急剧衰竭,无法进食,只能靠鼻饲营养液维持生存。

  在乐园岛时,凯特有一个专门的医疗团队和最先进的设备,她上次停止心跳时,医生用了人工心肺装置,强行给凯特延了三天命,直到恢复心律。但这种奇迹不会再发生了,她的身体脆弱得像糖霜做的装饰品,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莱特小心的坐到床边,避开凯特身上的管子。凯特开心的说:“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到我们白头偕老。”

  莱特的动作一颤,仿佛被针蛰了一下。凯特浑然不觉,歪着头,像小孩一样兴奋:“我梦到我们在教堂举行了婚礼,阳光灿烂,绿草如茵,鸽子在教堂的尖顶上起落。梦到我们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孩子们慢慢长大,有了自己的家,我们的头发白了,脸皱得像枯树皮,依然手牵着手在夕阳下散步。”

  “凯特。”莱特打断了他的话。

  他定定的凝视着凯特,脸上没有一点笑容,眼神疲惫痛苦,却因经历太多生离死别,而养成了残忍的平静。凯特迟疑了片刻,伸手在半空中摸索着。莱特紧紧握住她的手,柔声问道:“怎么了?”

  “我以前听人说,人生就像搭乘一列火车。有的人下车早,有的人下车晚,但所有人都会到达一个终点。”凯特轻轻的说,“我就要走了,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不要再惩罚自己了。”她一字一句的说,“许多事都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如果你还是无法原谅过去的自己……那么,我替你原谅自己。我希望一切结束后,你能卸下重担,拥有普通人的幸福。你能答应我吗?”

  莱特愣住了。凯特的目光纯净,仿佛潺潺清泉淌过心间,涤荡着污浊的罪孽。他的眼眶泛红,喉咙口仿佛被堵住了。见莱特不作声,凯特急喘起来,用力捏着他的手,心电监护仪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脸色差得好像下一秒就会死去。

  “好,我答应你。”莱特终于开口道,“我会尽量做到。”

  他话音刚落,护士像一只巨大的白色苍鹭飞进病房,匆忙检查着管子和仪器:“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两人不约而同的说。护士扶凯特躺好,瞪了莱特一眼:“罗斯先生,我警告过你,病人经不起任何刺激。”

  莱特比了个投降的手势。凯特促狭的眨了眨眼睛,用力捏了捏莱特的指尖,好像在提醒莱特方才的承诺。

  “再见了。”她用口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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