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明白对大多数人类而言, 喜欢毛茸茸大于鳞片是不可克制的天性。
特别是在这样气温极低的冬季，温暖的绒毛能带来的治愈感远超滑溜溜的鳞片，但理性的认知是一回事, 亲自嗅到苏小酒身上浓浓的兔兔猫的气味又是一回事。
于是，当苏小酒开始给美人鱼先生的尾巴上药时, 便敏锐的发现了他的不同寻常——
寂欢那些原本冰冰凉凉的鳞片，不知为何，今日竟然隐隐有些发烫的感觉。
微凉的指尖一触上，热度就顺着寂欢那滑溜溜的鳞片, 一路流转到苏小酒手上，那些在柔软阳光下闪闪发亮的鳞片，像一个个尽忠职守的暖水袋。
烫烫的，很舒服。
进行了自龙加热、努力让苏小酒喜欢上自己尾巴触感的寂欢, 神识悄悄落在苏小酒的脸侧, 观察着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毛茸茸再好, 也不会像龙的鳞片这样可以根据她的体温进行自龙调节。
灿金色的光斑入狭长的双眸，在寂欢澄澈的瞳仁里折射出了一片没有焦点的黑暗。
他阴暗的期待着苏小酒会忘记巨魂兽幼崽肚肚的触感, 沉迷于他温热的鳞片触感，从而同他进行一些更为亲密的行为。
比如抚摸他的尾巴。
但龙注定会失望。
因为苏小酒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她摸了兔兔猫肚肚的行为会给面前的这条龙带来这样剧烈的冲击, 同样的, 也没有发现寂欢这样害羞又隐晦的暗示。
她只是动作轻柔的给寂欢涂好了止血药, 接着有些担忧的想：
是不是因为先前她没有注意到的鬼祟的出现, 导致身体本就虚弱的寂欢发烧了呢？
这么想着, 惦念着先前“负责”言论的苏小酒，十分坦荡地将掌心贴到了寂欢的额头上, 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后, 担忧的皱了皱眉：“寂欢, 我可以脱掉你的衣服吗？”
寂欢呼吸一滞，心上涌起许多龙族与人类形成标记结的信息。
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的苏小酒：“……”
她看着寂欢脊背一下挺直，俊脸上一点点染上诧异和红晕，尴尬到快要喘不过气了：“为师是说，想检查一下你的伤势。”
寂欢怔了怔，垂下了卷翘的长睫，挡住了眼底一颗颗暗下来的星星。
他没有拒绝苏小酒的提议，也猜到了苏小酒大约是将他尾巴会发烫的原因归结到了他的伤势恶化。
他本可以告诉她，他的鳞片发烫完全是因为他不想让苏小酒再摸兔兔猫的肚肚了，来摸他的。
尽管她已经答应和他一起生蛋了，可这样扭曲的心思，又怎么好意思说的出口。
为了得到她更多的怜惜，寂欢放弃了用神识克制那无时无刻不再对他经脉造成伤害的剑伤。
他修长的手指一点点解开棉服的长襟，露出了一截漂亮的锁骨。
——满是狰狞伤疤的身躯一点点暴露在空气中，快要消失的漂亮肌肉下，曾经高高在上的剑君，如今已饿到瘦骨嶙峋。
他心口的伤疤，正在一点点渗着血。
“以后如果流血了，一定要和我说，知道么？”苏小酒看着那道狰狞的伤疤，瞬间心疼了。
她将最后的一些三品止血粉小心的敷在了寂欢的伤口上，看着他自始至终仿佛没有感受到疼痛的表情和藏在衣袖下、另一只一点点握紧的大掌，在心底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先前大约吃了太多的苦，以至于现在在和她相处的时候，总是那样的小心翼翼，好像先前写下那行会不会对他负责的话，就用尽了他全部的勇气。
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在某条活了两世、善于隐藏的大魔王的引诱下，对他产生了一层厚到打不破的小可怜滤镜，还以为他在忍着疼。
实际上，某条害羞的心机龙只是在享受着苏小酒给他上药时，柔软的指尖在他身上流连的触感而已。
那是从未有过的滚烫和刺激，勾动他的心神和五感，是在常年累月的疼痛外，另外一种让他刻骨难忘的战栗。
神识一遍遍扫过苏小酒柔软的双唇，那让寂欢回想起昨夜他的手指轻揉开的样子，呼吸不可抑制的凌乱了起来，身躯起伏，寂欢不得不用手掌抵着唇，试图用咳嗽来掩饰一切。
“……抱歉，我太用力了，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苏小酒说着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的虎狼之词，将寂欢的衣服合上，看着他红了半圈的眼睛，没有再贸然接近。
她还是有些冒失了，寂欢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不代表他不介意她的触碰。
先前他每一次和人类的接触，得到的反馈都是疼痛，她应该更加注意这一点才对。
苏小酒心底有些懊恼，她没有继续留在树洞中，而是将一些灵石和灵气液放在了寂欢手边，叮嘱他若是有事可以捏三下灵鸟通知她。
寂欢有些摸不清小人类的心思，见她的情绪低落了起来，不知道她是不是对龙现在的身材感到不满意。
他现在是有点瘦弱，但他很快，很快就会好起来了的。
“神识”看到苏小酒收拾好了树洞，马上就要出去了，寂欢一点点握紧了宽大的手掌，在苏小酒转身从他身边离开的时候，还是没能忍住，轻轻拽了拽苏小酒的衣摆。
往外迈的脚步一滞，苏小酒转过身，看见寂欢表情无措，可怜兮兮的望着她，银发在阳光的沐浴下散发着毛茸茸的光泽，身体小幅度的抖动着，好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大型猫猫。
“怎么了？”苏小酒心一下就软了起来，转身问道。
寂欢右手紧紧拽着她的衣袖，明显不怎么灵活的左手艰难的握着笔，在纸张上写下了歪歪扭扭的字体：“师尊，别生气。”
“寂欢一定很快、很快就好起来。”
龙的身材，很快就会变好的，他不是先天就这么孱弱的，不会影响以后崽崽的健康的。
苏小酒却不知道他的潜台词，她看着寂欢小心翼翼的样子，只觉得鼻尖一酸。
“……没关系，伤好的慢一些也没关系，我不会嫌弃你的。”
苏小酒努力在收起那些怜惜，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什么异样：“只是师尊现在，还有一些事需要处理，所以需要出去一趟，寂欢在这儿等我好么？”
她说完，感觉寂欢缓缓松开了她的衣摆，眼睛热了一圈。
她不是不想继续呆在树洞里陪他，只是方才万界阁那儿传来了紧急消息，为了能尽快拿到合欢宗的控制权，她需要抓紧炼制月露丹。
而呆在树洞里，万一丹炉炸了，就会伤到美人鱼公主了，这不是苏小酒想要看到的。
……
神识缠绕着苏小酒离开，寂欢修长的指尖一点点擦过唇角，回忆起她方才说的话，眼底掠过一点点甜蜜，还有一点点小小的得意。
毛茸茸又如何，她果然还是最喜欢龙的。
但很快，这一抹甜意就很快被更深层的仇恨所淹没。
他知道他们现在的处境艰难，而未来，他的那些仇家也不会放过他。
原先，他对一切都已经感到了麻木，甚至希望他们能够取走他这条看不见任何希望的烂命。
可现在，他已经是一条有家室的龙了。
在他们找上门来之前，这一次，他会提前动手。
浓郁的杀意沸腾，寂欢缓缓压下了种种情绪，双眸再次变得沉寂，像感知不到疼痛一般，没有理会不断破裂的经脉，开始调动神识进行血脉的觉醒。
……
离开了树洞，苏小酒打开了万界阁的特制传讯玉，是个好消息。
负责和她接洽的紫袍人非常兴奋：“拍卖会进行的非常顺利，长老亲自将二品月露丹定价为十枚下品灵石一枚，能给到道友八块下品灵石一枚，还望道友尽快炼制丹药，买家已经找好了，非常急需。”
苏小酒为之振奋，谈妥了接下来的交货地点和时间后，苏小酒炼了一下午的丹。
因为灵气不足，成丹率不是很理想。
但苏小酒现在的气运光环没那么黑了，好在也没有受伤。
一直到将近深夜，体内的最后一丝灵力被榨干，苏小酒才停止了炼制月露丹。
材料被她用的差不多了，最后成丹的数目也还算理想——
一共成功炼制了十五枚二品月露丹，还有三枚三品月露丹。
她摇摇摆摆的收起了丹药，发现浑身已经被冻僵了。
“嗷。”兔兔猫抖了抖身上的雪，从苏小酒身后窜了出来，亲昵的蹭了蹭她的手，然后搓了搓爪子，试图帮苏小酒暖手。
苏小酒炼丹的时候偶尔会溢出一些五行灵力，它很喜欢这些灵力，也就一直没有离开。
“谢谢你。”
苏小酒弯了弯眼睛，摸了摸兔兔猫柔软的下巴，感觉体温在渐渐回升。
她惦念着树洞里的寂欢，努力想要站起来，但因为体力透支过度，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叽嗷。”兔兔猫发现了她的意图，转了转毛茸茸的大脑袋，想帮这个人类站起来。
苏小酒在心底感慨着兔兔猫的善解人意，做好了在兔兔猫的帮助下摸着它毛茸茸的身体站起来的准备。
可下一刻，兔兔猫却直直看向了她身后，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嗷了一声，蹬着双腿就从苏小酒身前呲溜一下逃跑了。
它后爪扬起了雪花，溅了苏小酒一脸。
苏小酒：“……”
她有点无奈，想抬手擦去脸上的积雪，却在下一刻，在琉璃灯微弱的光线里，看见身后多出了一道影子。
一只略显苍白的宽大手掌拿着一方属于她的软帕，不容置疑的轻轻擦去了她颊边的霜雪。
苏小酒面露惊讶，转过身，看见了突然出现在这儿的寂欢。
美人鱼公主还坐在自己编织的那个草椅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御空来到了她身后。
他看不清情绪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侧，身后黑漆漆的天空里，星星闪烁着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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