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灵儿心底不止一次怀疑对方是仗着自己是甲方爸爸而欺负人。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事实上作为全程跟这个单的秦越本身也被对方的屡次没事找事搞得很是头大。
但是做生意，自然会遇上不少的奇葩，秦越自认为已经习惯了，但是短短一礼拜之内密度如此之大，问题如此之多的甲方还真是第一次见。
秦越亲自给对方去了电话，表示对于订单问题他们需要再聊聊。
双方约好了下午聊，为此邱灵儿专门推了一个会空出时间来带着他们研发部的工作人员去解决问题。
约的地方再距离鼎天不远的一个茶馆，对方以对A市不熟悉为由让秦越决定的。
邱灵儿特地提前了十五分钟到，到的时候对方人还没来。
邱灵儿只知道这笔订单的买家姓刘，叫刘安，是个年轻人，心中将一会见面准备说的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甚至猜测着对方可能会说的托辞。
过了五分钟，包厢门被人敲响了。
邱灵儿站起身来，不管心里如何腹诽这个甲方龟毛，至少面子还是要给的。
率先推开门走进来的是藏青色对襟小褂的服务员，对着里面略欠了欠身，“您好，您等的客人到了。”
说完服务员便站到了一边，将门口的位置让出来。
邱灵儿已经准备好面对一个大概率是个花花公子，所以思想天马行空不切实际的年轻人的准备了，没想到看到推门进来的人的那一刻，她整个人先是一愣。
身高很高，因为寒冬的缘故所以穿着黑色大衣，但是整体装扮却和包厢内温暖如春的温度不相符，甚至有些过于累赘的男人。
全身上下遮的严严实实，连一根睫毛都没露出来的那位S市的程先生。
自从上次在S市机场一别之后，邱灵儿虽然不时会想起这个人，却从没想过他们短期内会再见这种可能性。
毕竟天翔的那个项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后面自然会有项目部和财务部门的人专门去跟，再见大概是度假山庄建成投入使用的时候，去巡视一圈，然后又分道扬镳，从此用合作伙伴的名意赚着度假山庄的分红。
果然什么事情不到最后不能轻易下结论。
说不上惊喜和惊吓哪个更多，邱灵儿愣怔了几秒，发现面的程先生也愣了一下，脚步微顿。
鼎天这边约时间的时候没有说这次过来商讨的负责人是谁，大概是他们以为还会是秦越。
“程先生？”邱灵儿不慎确定的问了一句，虽然她心里已经很确定了。
对面的男人仍旧是上次临别时的装扮，戴着帽子墨镜口罩，看起来个整个包厢的其他年轻人格格不入。
虽然隔着墨镜，可是邱灵儿却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邱总。”程先生很快恢复了正常，上前来伸出一直带着手套的手，同邱灵儿握了握。
这是邱灵儿第一次听到程先生说话，粗哑难听的声音像是背砂纸打磨过的沙砾，而且，他两个字中间有大概0.5秒的停顿，像是嗓子中间突然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
邱灵儿并没有因为他异于常人的声音而露出什么异常，手心熟悉的温热触感让她后知后觉感到意外，“所以，这批从鼎天下单的幕后大老板其实是你？”
她视线锁住对方没有露出一寸皮肤的脸，似乎想透过墨镜看清楚那双眼睛下面到底是什么情绪。
程先生走到邱灵儿身边的位置坐下，邱灵儿急于得到答案，竟然也没有发现不妥，默许了这种行为。
也可能是寥寥两次吃饭两个人都是坐在一起的，邱灵儿也没觉得这有什么。
他落座后，身边跟着坐下一个存在感极低，不甚打眼的男人，正是刘助理。
程先生抬起手，隔着口罩摸了摸鼻子，能看出来他的鼻梁非常高挺，只要其他五官不拖后腿，长相应该不会很差。
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这样一副面孔示人。
“我也是刚刚知道，原来我们要的东西是邱总公司的。”程先生终于开口，他声音实在是难听的紧，好在他语速不快，慢悠悠的，极大地缓解了别人听到他声音时候的不适，不然简直是灾难。
这句话真假难辨，邱灵儿不记得当初郑杨帆向程先生介绍自己的时候有没有介绍鼎天的背景。
可就算没有，身为合作伙伴，也要对对方的基本情况进行了解，就像是她找郑杨帆打听程先生的背景一样，除了好奇之外，更多的还是为了利益考虑。
所以，程先生这句话邱灵儿是不信的。
可生意场上，有时候话不能说的太直白。
邱灵儿不仅没有升起，反倒抿唇一笑，“那可真是太巧了，那今天鼎天做东，程先生可一定要给我这个机会尽尽地主之谊。”
程先生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邱灵儿吩咐服务员上了两壶茶，各自甄了一杯，这才缓缓地说明来意，“说实话，鼎天很想谈成这笔生意，不过，你们的要求对我们公司来说实在是有些麻烦。”
她话说的委婉但却立场分明，虽然心中仍在嘀咕，可是面对程先生的时候莫名就收敛了几分火气。
程先生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放在腿上，脊背挺得笔直，宽檐帽和大衣的后领接壤，从邱灵儿的角度只能看到下面一截较常人来说更苍白的耳垂。
苍白，邱灵儿有些惊异于自己心中升起的这个形容词，不是白皙，而是苍白。
好像他格外虚弱一样。
大概是耳垂上面不甚明显的淡青色血管给了她错觉吧，邱灵儿心想。
“邱总方便说一下具体哪些问题很难实现吗？”半晌终于听到程先生开口说话，缓慢，低沉，粗哑的声音在耳边刮过。
邱灵儿耳朵莫明抖了抖，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又漫了上来，好像对方的起承转合和语气停顿，都藏着某种熟捻的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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