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不知道，夏轻澜你为什么在这里？”洛央望着轻澜的眼睛，冷声问道，“难不成，你是被一棍子打晕送来的吗？”
轻澜再次低下头，身子又微微颤了颤，咬得唇有些发白，半晌才道，“我只是个农户女子，那天我早晨，我提着水去村东头打水，才到村子口，就被路过的马车装了塞进来了。”
洛央疑惑地模样。
她又听见轻澜轻声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一身衣裳都被剥光了。和我在一起被关在地窖里的还十来个别的女孩，她们都没有穿衣服，有些已经被饿死了。他们中有一个人，长得很丑，不，那长相，比丑更可怕，那是怪物的长相，他……他没有脸！对我们……做了很可怕的事情，有些女孩子被他拿去试什么蛊虫了，我……我这次则被带出来，说是，遇到什么情况，可以让我过去探路。”
洛央蓦然站起来，“那个长得很丑的男人，你最后一次见，是什么时候？”
“昨天。”
萧御还活着。
“昨天他在山脚下，和一群打扮奇怪的人说着话。然后那群人就牵着我，说，我比什么百灵鸟好用多了……”夏轻澜低下了头，“我由始至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洛央看了眼慕容修。
他们差点被那些鬼话骗了，什么异兽，什么疫情天象，说到底，就是萧御和四皇子的又一次联手罢了。
差点，连他们都骗了。
好在，慕亲王府在民间扎根已久，名望很高，手下又经营着茶楼酒肆这类可以散播流言的地方。
否则，这一次，怕早被他们打得措手不及了。
洛央轻轻颔首，见轻澜似乎已经说完了，便又开口问道，“仔细想一想，你们被困在地窖的时候，还听到过什么。”
夏轻澜忽然浑身狠狠一震，惊慌的垂下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洛央可以肯定，她定然是想起来了什么，又觉得事关重大，所以才不说的。
她走了过去，“你好好想一想。”
夏轻澜惊慌的眼睛四处看着，又慢慢低下了头，打定了主意，“我不知道。”
“可是……有什么关系，让你不能说。”
轻澜身子轻轻颤了颤，才又道，“我不知道。”
洛央沉了眸色，叹了口气，“灵素，着人带她下去吧，可怜见的，想来是吓坏了。”
灵素点了点头，吩咐了下去。
洛央看向慕容修，“今日的事情，太蹊跷了，我猜着，该不是那么简单，那女孩儿应该是知道更多的事情，不过因为畏惧所以不肯说了。”
慕容修泡了茶来，“是一个无辜的姑娘，盛京城外，每年失踪的女孩多了去了。人们早就已经习惯了。只有几十个，又是家贫的，根本无法引起官府的注意，大约只是备了案，便不再管了。”
洛央心中又打起鼓点来了。
她知道哪里有什么不对的，可是却说不上来。真是古怪啊……
那窗户，就好像一张巨口，里面深沉的夜色，似乎要将人都吞进去。
“大小姐，那边我又安排了几个女孩子去问。”灵素过了会儿又道，“说是还是什么都不肯说，还不肯独自睡。非要让咱们的人陪着，好像窗外就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是么……”洛央慢慢问道，“她还说了什么。”
“她一直说，让人送她回家， 还说了家里的地址，求着一定要将她送回家。”
想了好一会儿，灵素才连忙道，“大小姐，我感觉着，那姑娘，好像怕的是这个寺庙。”
洛央轻轻颔首，浅笑着道，“好，我知道了。你让人告诉她，晚上有大师来给她颂清心咒试试？”
灵素一愣，出去吩咐了，过了会儿，脸色又很差的回来了。
“大小姐，您是猜到了是么？”
洛央神色温凉，“她什么反应？”
“她大哭大叫，还跪下求饶，求我们，不要让任何和尚靠近她。”
洛央看向了慕容修。
“出来了。”洛央噙着冷笑，“这寺院，有问题。”
从她在寺院里行走的时候，就觉得有点问题。
以前总是乱跑的小和尚们，都不见了。
整个山寺太寂静了，太空旷了，就算是有和尚走来走去，也仍然让人觉得发冷。
慕容修道，“山寺被萧御的人占了？怪不得，今日那群和尚，只是站在身后诵经……我记得以前，都是会舞棍棒的，对付邪术修士而已，又不是对付鬼魂，怎么就站在身后诵经呢？原来是换了人了！在身后看戏呢。”
洛央没忍住，笑了，笑得差点动了胎气。
洛央轻轻颔首，转过头望向灵素，“让人再仔细问问，告诉她，她说都说了，最好把关押她们的地窖位置也交待出来。否则，就把她送去给和尚们照顾。”
灵素点了点头，忧心忡忡地又道，“大小姐，既然这寺院被换了人了，咱们还是尽快离开吧，那些人……”
洛央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才冷笑了一声道，“他们不敢。今日吃的斋饭味道挺不错的，和以前没有变，该是知道我善毒善医甚至善蛊，才不敢动的手脚，至于用武……慕容修的军队就在寺院外头驻扎着，灭了这个山寺，也就是一晚上的功夫。”
慕容修笑着揽住洛央的肩膀，轻声道，“央儿，你得意洋洋的小样子真的太可爱了。”
洛央一懵，冷哼了一声，“快去救人吧，这时候不能再耽搁了。”
“无妨，先送你回去才是正经。”慕容修道，“这里今晚是不能再留宿了，还有那些真正的和尚们……”
“我记得有个小和尚挺可爱的，这回一直没见到他还很纳罕呢，让人去好好找找吧。”
“好。”
慕容修扶着洛央出了寺院。
洛央回头，看着黑夜中，泛着盈盈长明灯灯光的寺院。
风有点大，掠过发梢。
她能够有惊无险的进来又离开这个女孩子们的噩梦，是因为身边的人是容修、也是因为她有所毒蛊之术的凭仗，让人望而生畏。
多年的经营，让她不费吹灰之力的离开。
可是那些孤苦无依的少女们呢？
洛央转身对着灵素道，“等她们被救出来了，审问过后，就一个个安顿好，送还家去吧。”
灵素点了点头，“这些不需要大小姐吩咐，我们自然都会好生去做的。”
洛央上了马车，就看到慕容修也跟着上来了。
她哭笑不得，“这里一摊子事情，你就这么走了？”
“你也知道这里是萧御安排的地方。”慕容修言之凿凿，“既然是他的诡计，我就要时时刻刻看着，他可是会时时刻刻盯着你的。”
洛央想要辩解，就看到慕容修一个眼神看了过来，“实在是出了太多次事情了，为夫，不能再听央儿的了。”
灵素点了点头，“大小姐，您先和宁鸢回去，初桃会好生照料大小姐的。灵素把这里的事情安排好了，仔细调查完了，就回去禀报。”
洛央叹息，“此时该留在这里的是我。”
灵素笑了笑，“大小姐，您和小彩鱼……啊不，小白龙先回去，这里腌臜，入不了您的眼的。”
洛央只能坐了马车，在慕容修的陪伴下下山。
山路才走了一半，便听到身后打打杀杀的声音响了起来。
“应该是已经找到那些女孩了。”慕容修撩唇笑了笑，“整个寺庙已经被封了，他们插翅难逃。”
回到府中，洛央就由着初桃宁鸢给自己梳洗了，这就上榻睡去了。
夜色已经深了，洛央一路劳顿，困得睁不开眼睛。
慕容修去净房梳洗了，倒是没有离开的打算。
“你不去瞧瞧么？”
“区区一个山寺，他们打一个城的时候我去不去也要看心情呢。”慕容修道。
他忽然转身望向洛央，“央儿，你觉着，萧御会不会混进在了那寺院里，兴许，今晚给你端饭菜的和尚，给你引路的和尚，就是他？”
洛央本来都困了，听到这句话，吓得瞌睡都没了，赶紧看向慕容修。
慕容修的眸底，隐藏着深深的怒意。
洛央摇了摇头，“不知道。”
慕容修瞧着她这般模样，怒意忽然就消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走到软榻边弯下腰来，俯身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你的模样像极了今天装傻的那个夏轻澜。”顿了顿，见洛央蹙了蹙眉，便放缓了声音道，“我不问了，我知道，都是他在纠缠不休，和我的央儿无关。央儿，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嗯。”洛央闷闷地道。
慕容修吹了灯，声音哑哑的，“睡了。”
洛央这一觉，睡得极为不踏实，等到次日醒来，身上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慕容修听到了动静，慌忙走了过来，“做噩梦了吗？”
“嗯。”洛央蹙眉问道，“小和尚有消息了吗？”
慕容修走了过来，坐在洛央的身边，“老和尚小和尚都被关在藏经阁里头了。那些和尚们昨日被杀了差不多，他们身手各个不错。”
慕容修的脸色有些难看，“还有一事，昨晚那地窖里的女孩儿们，也被救出来了，她们身上，或严重或轻，都有感染时疫的迹象。”
洛央没反应过来。
“可是，日日给她们送饭送水的关押她们的假和尚，却没有染上病。”
洛央眼睛一亮，“那是不是代表，这疫病，是他们散布的，他们有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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