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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秤文学 > 九丫杨宇桓 > 第343章 大结局(4)(三)
 
九丫愣了许久,直到海棠与老板娘并肩走了一段后才追了上去,口中笑答着:“这一路走完,只怕是我欠你们了吧。”

台上的歌姬还在唱着曲儿,带着哭腔。海棠已经将一盘蚕豆吃了个精光,而九丫似乎没有回答她。她知道再问也无结果,只懒懒地收了筷子。九丫的声音终于传了来,依然不是回答。

“你会去大食找公子吗?”

海棠愣了下,答道:“或许会去。”

九丫本垂着的头抬了起来,唇角那一笑绽得烂漫,“那定要告诉他,我过得很好。”

海棠又愣了下,许久才答:“这我可说不了,你自已去告诉他才好。”

九丫笑凌了一刹,继而转头望向窗外的一池秋水,“希望有那么一日。”

她想,若杨宇桓与自已同去那才好,若他选择留在临安,那她便要为他守着这一国。

庐州,对于九丫来说并不陌生。邹家祖籍便在此处,城中最大一个祠堂正是邹家的,靠着邹老爷这关系,邹氏一族在此也玩得风生水起。九丫记得幼时曾来过,只是那时是以邹佩玖的身份,上辈子的事情,哪里还记得清。

问了好些人,她才找到邹淼信中所提的那家古董店。店主翻了片刻,总算在一本书里找出了一片纸签。九丫等不及出店便展开来看,上面字迹清晰地写着几个字,应是一个地名。

“这是哪一处?”九丫转头问店主。

店主瞅了眼,指着南面答:“是邹家的废祠呀,出城南走,直去十多里便是了。但那里已经荒了,听说有土匪,平日里都没人敢往那处去,你一个柔软公子哥可得当心。”

店主还在唠叨,可那身着华衣的公子已经闪得没了影。

出城往南十里,果真如店主所言一片荒凉,但心里揣着事儿的人哪里会将这些往坏处想。找到那废祠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高大的木门在一推之下发出狰狞的怪叫声,惊得飞鸟乱窜,唯有那栖在房檐上的老鸦自得地呕着苍凉的声音。九丫如今已冷静下来,这一静总算觉得毛骨悚然,一股塞意直透背脊。

邹淼怎么会选这种地方见面?不似他的风格。九丫心里虽这般想,可脚步依然踏进了门槛内,“邹公子,余大人。”

祠堂中的空寂衬得九丫的声音异常响亮,片刻似要荡开在山林之中,没人回答,她又喊了声:“邹淼,余有年。”

依然没有得到回答,除了被声音惊起的灰尘。弄错地方了?九丫拿出仍揣在怀中的纸签,又看了一遍,是此地,也是邹淼的笔迹。兴许他们还未到,她如此想,那便等等。仅存的丁点希望催着她不去思考,那满是灰尘的石板唯有她的脚印。

这是邹家的祠堂,算得上九丫的祖宗,刚才的恐惧在此想法下慢慢消散。斜阳已落自梢头,橙黄的光辉照着那空当的灵堂,唯一放着的只有一个牌位,牌位很新,应是近年新放上去的,而这邹家老祠早废弃十多年。

九丫走近,微显疲惫的双眼在看清那牌位上的一排字迹后忽地抬了起来。那上面赫然写着九丫生母的姓氏,且冠以妻之称。

指间拂过那深刻的刻字,九丫认得这字,不就是她那爹的。如此算作什么?

“她从来都不是邹家的人,亦不需要你们如此的怜悯。”她只觉得好笑,伸手便将那牌位抛翻在地。

祠堂的门便在牌位落地时再次发出“惊叫”声,九丫忙转头去看,逆着夕光,见到的却非邹淼。

“我等你许多日了。”

声音自那张巧笑的口中传来,熟悉、陌生、温柔、阴险。这便是邹清音,被杨家摒弃的人。早在临安时九丫便听说,她自收到休书后就落了场大病,此后似送出了临安。没想到邹家将这样一个丢尽脸面的女儿送到了这里,倒是符合他们的个性。

“信是你写的?”九丫捏着那张纸签,丢了过去。自小一同长大,她当然会模仿邹淼的字迹。

邹清音笑得更是娇柔,“是的,是我写的。这得怪你还抱着那点妄想,你的儿子已经死了,找不回来了。”

九丫咬牙,伸手便打在她脸上。“啪”的一声,不料邹清竟没有躲,甚至没有怒意,她只是那样笑,笑得山颠也跟着发怵。这反倒让九丫手心发了汗,她不知道邹清音作何想法,但可以确定的是被引来此处对方又怎安得好心。

“你要玩便自已玩,我可不陪你。”九丫说着便想走,可进了这生死相隔的祠堂又怎会轻易逃脱。

在走过邹清音的那一瞬,一柄匕首横在了她面前。她早有防备,纵身向后跳了一步,躲开了那煞白的利器。邹清音还在笑,在那颠狂的声音中雪刃却倒了过去,捏在了她的手中。

“弟妹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倒是你不是想让我去死吗?我知道那些事都是你算计的。你拿着这刀,朝这里刺下去呀。”她一手指着自已的心口,另一只手已经被匕首伤得满是鲜血。

这一招倒比直接刺向九丫来得惊悚,被邹清音逼得步步后退,直到背抵在梁柱上。她伸手猛推向邹清音,对方身子摇了摇,手中的血淌得愈发顺畅。

“是你自已选择的路,若非你想谋害别人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邹清音双眼凌厉,脸上却满是笑,除却尚算干净的衣裳,活脱脱与街边的疯子没两样。她似没听到九丫的言语,只是一味地逼近,“你拿着你拿着……”

利器不知怎么塞在了九丫手中,那是沾满血的匕首,邹清音的血,也许还有别人的。九丫望着那血刃,顿时慌乱,正当她企图放之丢掉时,另一抹寒光侵入眼底。

邹清音将它藏在何处,九丫不知,何时抽出,九丫亦不知。只是眼睁睁看着那寒光划过最后一抹落日,划过曾经的记忆,划过垂落的发丝,划过苍白的衣色,最后落在了自已的喉颈处。一丝血,一丝痛,就在那罪恶割向更深处时,一声清脆,何物掉落在地。

“小姐……”随着这两个字,几人的脚步声踏过尘土近了。

九丫只觉得身子微软,自已手中还不及丢弃的那一把匕首被人拿了过去,她死死地没敢放开,以为那可了防身。

“阿九,没事了,把它给我。”有人道。随着那声音进入脑海,她发抖的手指总算松了。

“公子,如何处理她。”又有人说。

“你这贱婢,我杀了你。”还有人闹道。

一切有些混乱,九丫缓了许久,直到先前那人道:“如今应该叫邹二小姐吧,方才半道上遇到那几个朋友,将她送过去,他们应会笑纳吧。”

眼前的人总算清晰了。褪去那一身官服,他只着了一件布袍,不是黑不是白,而是原本他的颜色,什么色,可以是任何色。

杨宇桓自邹清音手中打落那一把匕首后,觉得自已不能饶过眼前的人。命,他不喜欢要。方才在来祠堂路上遇到几个劫财的土匪,因怕阿九被他们劫去,便搅了对方的老巢,将这邹二小姐送过去,也算得上赔个礼了吧。

然而,关键时刻却有人拉住了他,“我与她说几句。”

见九丫恢复了神色,杨宇桓舒了口气,道了声“当心”后,远远地站到了一旁。

邹清音已经被大志负了双手,半跪在地,见九丫走近,她挣扎着坐正身子,一双眼恶狠狠地盯着咫尺的九丫,“你有胆就杀了我。”

九丫捏着她的脸,以防她乱咬,半蹲下去将嘴附在她耳边,“我不会做那么蠢的事,让你活着不是更有趣吗?你今日这下场,难道不是报应吗?毒害亲姊那日,你应该想到吧。”

“你……你胡说,是那贱婢胡说的。”

“是我亲眼看见的。”邹清音果真想咬她,却被九丫推了回去。

“你是谁?”

九丫浅笑,“你好好看看我,不认得我是她吗。”

邹清音疯了,彻底的。坐在祠堂里一脸痴笑,反复地叨着一句话:“姐姐?你不是她,不是,你已经死了。”

日头已经落下,一夜的凄凉。大志看着缩在一角的疯女人,开口问道:“公子,可还要送到土匪寨子去?”

杨宇桓没多想,“送回邹府吧。”说完,他上前去拉旁边的那只手,轻易地被他握在了手中,但这半尺的距离却让他跨越了旁人不知的山河。

“你对她说了什么?”他问。

她回头浅笑,“我说我见过邹大小姐,她并没死。”

他微惊,“真见过?”

她答:“你说呢?”

笑声自房顶传自祠堂中,为这个已经废弃十多年的祠堂添了丝生机,唯有地上的那块牌位印着月光依然诉说着遥远的妄想。

怎样的选择便有怎样的结局,因果轮回,天道循环。

躺在房顶,九丫问他:“要回去吗?”

“回去哪里?”她看着天上的星,他只看着她。

她自心底一笑,“谢谢你能来。”

他没有应她的谢,只道:“邹淼与余有年应是在扬州,兴许已经有菜菜的消息了,明日便起程吧。”

“好,明日。”她笑道。

扬州,应是个好地方。

尾声:

又是冬,窗外的红梅绽得逍遥,肆意地吐露着最后的芳华。虽然寒风恼人,但殿中依然半敞着雕窗。新来的宫女不明所以,倒是有旧人上前指点。

“这一处能见着窗外的红梅,陛下批阅奏章累了会看上一眼。”

一棵红梅而已,宫女撇了撇嘴。只有极少的人知道,那是许多年前,某位借居在宫中的夫人新手种下的。正对着御书房的书桌,占着最好的位置。

当今圣上当政已经十余年了,如今权位已经稳得何老天爷也撼动不了了,没有什么憾事。只偶尔瞥向那窗外,不经意间记起多年前的事。

今日魏王来请安,皇帝索性将茶桌置在了树下。花已经有些凋了,但却依然不减当时颜色。

“冬要过了。”魏王道。

皇帝点头,叹了口气,“又要等一年了。”稍微停了下,忽又启口,“她可好?”

魏王喝了口茶,知道每年这样的日子,他总会问,“应是挺好的,只是还在四处找儿子。”

“这样……她便不会离开这片土地吧。”他笑道。

魏王颔首,抬头看着那一树繁花,许久才回过眼来,“皇兄,你可后悔当年让我劝她离开?”

皇帝看着杯中印出的花色,笑意泛起,“我倒后悔当时急功近利,因此错过了许多机会。江山美人,对朕来说,难以兼得。”

魏王顿时大笑,指向那宫墙道:“皇兄有这三千佳丽,还说无美人?”

皇帝释然一笑,将杯中的一树寒意饮尽。

内侍送来中书省拟出的奏折让他过目,上面是关于肃清杨攸一党的文章。

四年前,杨攸位及相位,袭了杨家的爵位。两年前,却因党争,被废了宫除了爵。如今这已经是最后的余党了。乾宁看了眼册子,点头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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