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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秤文学 > 被迫玄学出道后我红了 > 第336章 晋江
 
今夜月圆。

宜起尸。

废弃义庄里传来阵阵响动, 令戒备驻守在溶洞外面的群狼,警惕的抬起头,遥遥望向义庄的方向。

它们压低了矫健身躯, 紧皱的五官间满是狰狞敌意,示威的低吼从喉咙间挤出来,警告靠近的危险。

在它们脚下的, 是刚刚想要偷袭溶洞却被它们杀死的村民,鲜血打湿了它们本来漂亮的皮毛,在血污里打着绺, 却更显出厮杀之后的残酷杀意。

任何有意识的人, 都不会愿意在这种时候靠近凶恶狼群。

可惜现在围过来的,是早已经死亡了的尸骸。

不仅是今夜刚刚死亡的村民们。

还有……腐烂得只剩下一把枯骨的亡者。

一人多高的杂草晃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在寂静无声的山谷间回荡。

随即,杂草被拨开,狰狞的骷髅猛地出现在视野中。

野狼的竖瞳冰冷, 泛着愤怒的杀意,嘶吼声从喉咙中挤出来, 带着惊怒后不管不顾的疯狂。

然后,迅疾如闪电一般拖着长长的残影, 冲向了那具骷髅。

速度之快,甚至在空中留下幽绿的线光,像是疾射而出的利箭。

恶狠狠的贯穿了骷髅。

野狼的利爪踩踏在骷髅腐烂焦黑的肋骨上,獠牙深深的陷入骷髅的天灵盖中。

“咔嚓!”清脆一声,裂纹蔓延, 天灵盖应声破碎, 在野狼的脚边摔成一摊碎骨。

野狼利爪毫不留情的踏下, 骷髅坚硬的头骨也抵不过野狼发了狠的力度,在它脚下被踩得粉碎,变成了一片碎骨。

然后,不动了。

野狼随口扔掉嘴巴里的碎骨残渣,这才冷冷的抬起头,看向被杂草遮掩的不远处,咧开嘴巴发出低吼。

杂草丛中安静了一瞬。

像是后面隐藏的东西也在畏惧野狼的不留情面。

但这种畏惧只维持了短短瞬息,就又一次在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命令下,再一次的向溶洞的方向进发。

不过,十几匹野狼已经被惊动。

它们警觉的看向四周,只要杂草稍有晃动,它们就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扑进草丛里,凭借着狩猎者的本能和知觉,向敌人发起愤怒的攻击。

一具具骷髅连枯死榕树前的空地都无法抵达,就被野狼阻止在了外围的草丛中。

杂草剧烈晃动,骨头被踩断的碎裂声音一声声传来,混杂着野狼愤怒的低吼声,足够令人心惊肉跳。

然而,就在野狼专注于杂草丛中的腐烂骸骨时,义庄里,异变顿生。

最开始的声音,是从一具薄棺里发出来的。

咚。

咚。

从棺盖下面规律的敲响,像是有人在敲门,只是敲门的“人”,在棺材里,而这扇门通往的,是从被镇压的罪孽到人间。

薄棺的用料很差,棺盖只有薄薄一层木头皮,以致于当棺材里的人敲击棺盖的时候,从外面还能看到棺盖不断的凹凸。

像是被关在棺材里的人在拼命挣扎,想要出来。

而下一刻,“嘭!”的一声,棺盖的薄木板被砸出了一个大洞,一只青白僵硬的手臂,直愣愣的从大洞里伸出来,直指向早已经腐烂没有了屋顶的天空。

然后,那手臂缓缓收了回去,又一次的重击棺盖。

这一回,整个木板都被掀飞了出去,露出了薄棺里的放置的尸体。

清冷皎洁的月光透过屋顶的大洞照射下来,将整具棺木都笼罩其中,使得尸体沐浴在圆月之下,显得更加惨白没有血色。

这并不是燕时洵之前见到过的无头尸,不是当年被围剿屠杀灭门的村民。

尸体身上穿着寿衣,但上面粗糙的针脚和胡乱绣上去的图案,能够看出这并不是精心准备过的衣服,反倒像是慌忙之中随便买回来的粗制滥造。

而寿衣下面的尸体,也已经腐烂得多只剩下枯骨,干瘪的浸泡在尚有些湿润的脓血烂木中,像是一团烂泥一样恶心。

却唯独尸体的头颅,完好无损。

五官依旧清晰可见,惨白僵硬的皮肤下面爬满了青紫色的血管,但是却足够辨认出这张脸的身份。

就好像专门留下了这一张脸,使得有仇恨的人,不会找错了报仇的仇人。

如果燕时洵在这里,他会第一时间发现,与当年被屠杀尽的村民们不同,这具尸体的主人,属于百余年在那场由怨恨生发的“瘟疫”中死亡的加害者。

即便人已经死亡,但过重的杀孽仍然不肯放过他,让他的魂魄在死后也无法逃离这里,只能被禁锢在自己的尸体中,日复一日的感受着自己的尸体一点点腐败。

先是内脏,然后的皮肉……蛆虫在他的血肉中翻滚钻动,每一次蠕动都清晰可感,他亲自见证了自己的尸体腐烂成一把枯骨,恐惧挥之不去,可他却被关在这具棺材中,动不了也喊不出,只能这样怀着惶恐和悔恨,度过了百年的时间。

这是那些被屠杀而死的村民们,对于加害者的诅咒。

——你毁掉了我的幸福,让我眼睁睁看着我的家人死在我的身前,我小女儿的头颅就滚落在我的脚边,死不瞑目的看着我,质问我为什么不保护她……即便死后,你也不肯放过我,让我的魂魄被囚困于死亡之地,守着我的尸体日夜痛苦难安。

既然如此,那就请你也来自己感受,和我一样的痛苦。

我诅咒你,你将会因你的杀孽而死,魂魄被困在你自己的尸体里,亲手杀掉你的家人,然后感受你自己的腐烂和死亡。

当你日日夜夜痛苦彷徨之时,你会回想起,曾经由你自己造成的累累杀孽,那些瞬间永远都不会放过你。

或许到那时,你才会知道,你到底犯下了怎样不可饶恕的罪孽……

而我,会原谅你,放你离开。

然而,善良之人不会理解作恶之人。

被屠杀而死的村民们即便怨恨,也依旧留给了那些加害者们一条生路。

即便他们自己的魂魄被九寸钉钉死在薄棺里,无法离开也无法投胎,但他们依旧心软的想,只要那些加害者们悔悟,他们就放过加害者,让那些加害者们得以去投胎。

甚至百年来,加害者的尸骨都依旧停放在义庄里,让被家属们抛弃于此的尸体有了最后一个可以容身之处,不至于风吹日晒,成为孤魂野鬼。

可村民们没有想到的是,加害者不仅没有悔恨,反而越发愤怒,只要窥见一丝机会就不会放过。

加害者们唯一悔恨的时刻,只要面临死亡之时。

——并不是悔恨他们的罪孽,而是悔恨自己没有彻底杀死守着“宝藏”的村民们,让村民们有了报复他们的机会。

他们掀棺而起,已经腐烂得只剩下头颅的尸体,从薄棺中僵硬的坐起,挣脱了百年来的束缚,重新怀着愤怒回到了人间。

先是第一具,随即,第二具,第三具……

脓血滴答,在地面上汇集成腥臭的血泊。

薄棺已经碎裂成一块块木板,散落满地。

义庄里的响动接连而起,干枯焦黑的脚掌踏在地上,一具具腐烂到一半的尸骨目光空洞的向外面走去。

他们离开的方向,分明是隔开了两个村子的大山。

狼群忙于杀死围攻溶洞的枯骨,即便有机敏的野狼听到的响动,判断出是义庄生变,但是却一时无法从源源不断大量的枯骨中脱身。

野狼脚踩着满地碎骨,线条流畅的结实身躯高高仰起,对月发出悠远嗥叫,向整个狼群示警。

在头狼的命令下驻守大山的群狼立刻得到了消息,戒备的抬起头,幽绿的竖瞳死死看向山林之外。

不多时,一具穿着寿衣的骨架子,就出现在了群狼的视野之中,那张没有丝毫腐烂的青白死人脸,直愣愣的看着野狼,却像是根本感受不到危险一样,执着而死板的走向山林。

领头的野狼顿觉自己的威严被挑衅,立刻愤怒的冲上去,利爪指向死尸头颅。

但是这些只剩下头颅的尸体,却与之前狼群对付的那些死尸并不相同。

这些加害者们在生前做下累累杀孽,死在他们手上的性命足足有一个村子之多,不论男女老少,尽数被灭门屠戮。

即便有人哭泣着求饶,他们也冷酷的不曾加以理会。

这样的凶残之人在死亡后,又怎会与寻常死尸相提并论。

当野狼攻击死尸的时候,这些刚刚打碎了棺材从亦庄起尸的死尸,终于抬起了头,直视野狼。

即便已经死亡百年,但他们的凶性却半点没有减弱,反而在日日夜夜的痛苦折磨中得到了淬炼,不仅没有悔恨,反而更加凶残。

死尸的眼珠就像是浑浊的玻璃珠,没有一点光亮的沉沉纯黑,极为骇人。

他死死的盯住扑向他的野狼,然后,就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一样,死尸咧开了嘴,露出满口獠牙,而五官狰狞扭曲。

像是野兽一样的嘶吼从死尸嘴巴里挤了出来,他抬起寿衣袖子里已经腐烂成枯骨的手臂,毫无畏惧的直抓向野狼。

十根枯指就像是尖锐的利刃,在野狼靠近的瞬间死死的抓住野狼的皮毛,立刻刺破了它的血肉,狠狠的抓了下去。

同时,死尸张开血盆大口,满嘴变异的獠牙恶狠狠的咬向野狼,脸上全是野兽一样的凶性,看不出半点人性。

野狼痛呼,血液飞溅。

这样的变故让狼群惊愕,它们没有想到,从义庄中起尸的尸骨竟然会发狂凶残,甚至舍弃了人的攻击方式,反倒更像是它们平日里对付的野兽。

狼群互相对视一眼,立刻冲了上去,嚎叫着撕咬向死尸,将同伴从死尸口中解救出来。

但当死尸松开口时,最先冲上去的野狼重重摔在地面上,已经奄奄一息。

它的颈动脉被死尸咬开,血液止不住的喷溅出来,染透了它一身漂亮的皮毛。

而它痛苦的倒在地面上,不断的抽搐,明亮的眼神渐渐暗淡,却依旧执着的仰视着圆月,不肯闭上眼。

命令还没有完成,它还有没有事情没有做完,那些含冤而死的善良魂魄,还在义庄需要它的保护,而那些作恶之人,还要用它这双眼睛注视……

野狼浑身抽搐,气息越发虚弱,可它依旧强撑着张开嘴,从喉咙间,发出了此生最后一次的吼叫。

“嗷呜——!!!”

其鸣极哀,如死亡本身。

群狼在听到这声嗥叫时,都齐齐的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也迎合着同伴一样,对月长啸。

一声声狼嗥在深夜的山谷间回荡,像是在悲切的为同伴送别。

但是,没有一匹野狼退却畏惧,同伴将死的哀鸣反而为它们注入了新的力量,让它们看着死尸的眼神更加凶狠,沾满了血的獠牙闪烁着寒光。

山林间,被群狼围攻的死尸被啃咬下一块块血肉,脸皮被整张撕了下来,眼珠踩爆在野狼的利爪之下,很快那张完好未曾腐烂的脸,就只剩下了包裹在骨骼上的鲜红血肉,就连浑身的枯骨也都被生生踩断咬碎,变成了散落在泥土枯叶里的骨棒。

失去了支撑,死尸轰然坍塌在地面上,变成了架在一堆枯骨上的血骷髅。

而山林间,群狼静默。

它们失去了刚刚面对死尸时的凶狠,慢慢踏着枯叶走了过来,围绕在将死的同伴身边。

高傲的狼群低下了头,凑近奄奄一息的同伴,轻轻抽动着鼻子嗅着同伴身上传来的死亡气味,它们从喉咙中发出呜呜低鸣,像是在为同伴送行。

被撕开了喉咙的野狼倒在枯叶和血泊间,胸膛的起伏越来越剧烈,像是失去了所有氧气,在明知将死的最后一刻,依旧不肯放弃的在挣扎。

但最终,它眼睛里的光依旧慢慢弱了下去。

像是狂风吹刮着残烛,摇晃的烛光顽强支撑,但最后还是被吹熄在风中,散作一缕轻烟。

只有月光照射下来,温柔的抱住她的孩子。

被血液打湿了全身皮毛的野狼,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不动了。

群狼呜咽哀鸣,声声如泣血。

但很快,它们连为同伴送行的时间也没有了。

——又有新的死尸出现在山林间。

义庄里存放的所有薄棺,都被死尸打破了棺材,从义庄里走了出来。

不知道他们是怀念着以往生前生活过的村子,还是闻到了生人的血肉味,所有的死尸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想要越过大山,到另一边的村子去。

但挡在他们面前的,是凶狠狼群。

低低的怒吼声从野狼的喉咙间挤压出来,群狼嘶吼,一声声叠加,像是整个山林都在愤怒于死尸的作为。

幽绿的眼珠在黑暗中上下浮动,死死的盯住走进山林的死尸不肯移开视线。

那是罪孽深重之人,更是杀了它们同伴之人。

群狼悲痛,却没有半点退缩。

它们挡在死去的同伴身前,然后嘶吼着冲向死尸,目光凶狠,泛着幽绿的杀意。

死尸也睁着无神浑浊的眼珠,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焦黄混杂着脓血的獠牙。

刚刚还平静的山林间,顿时喧闹起来,声声怒吼回荡山谷。

头狼下达的命令——死守山林。

只要它们还有一息尚存,就绝不允许任何尸骸翻过山林,去往另一边的村子。

群狼很清楚,在另一边的村子里,有活人停驻。

那些人,都是前来此地帮忙解救冤魂的那位驱鬼者的同伴。

既然驱鬼者在解救它们一直以来守护的善良魂魄,那驱鬼者的同伴们,自当由它们来保护!

野狼幽绿的眼珠明亮锋利,坚定向前。

而在山另一边的村外,头狼高高站在围墙上,也听到了从山林中传来的声声嘶鸣。

它立刻抬起头,敏锐的扭头看向隐没在黑暗雾气中的大山。

群狼哀鸣声中,头狼微微愣住。

但它很快回过神来,一跃跳下墙头,冲进挤满了小院的死尸群中。

银灰色的身影在月光下极为显眼,几乎立刻就抓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众人在看清头狼的身影后,立刻惊喜的喊了出来。

“刚刚那只狼又回来了!”

“太好了,这下得救了!”

“这狼绝对是燕哥喊来的,不然怎么会又折返回来。我还以为它已经走了呢。”

有了头狼的加入,刚刚还在围攻嘉宾们的死尸,立刻就被转移了注意力,转而开始对付起了头狼。

就算有些死尸依旧执着的冲着房屋里冲去,也都被头狼一巴掌扇了回来,冷笑着把死尸拍回了小院里,强迫死尸面对着它。

这使得嘉宾们的压力瞬间减轻,不再像刚刚那样紧紧绷着,连呼吸都不敢过重。

综艺咖立刻脱力的靠在了墙壁上,气喘吁吁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运动量都在今晚完成了。

“等我回去,怕是连马拉松和铁人三项都不在话下了。”综艺咖神情恍惚的喃喃着。

而刚刚还紧紧抓着大铁锅的白霜,也终于能够有了喘息的时间。

她低下头看去,自己拎着铁锅的手已经被摩擦得破了皮,整个手掌中血肉模糊,血液顺着胳膊流淌,打湿了她的上衣。

失去了皮肤保护的手掌,甚至已经开始和铁锅黏在了一起。

白霜疼得连放开铁锅的动作都在颤抖,她强忍着疼痛,狠着心慢慢将手掌从铁锅把手上撕了下来。

那一瞬间,尖锐的疼痛让她立刻出了一额头的细密冷汗,眼前一阵阵发黑。

还是站在白霜旁边,距离她最近的安南原发觉了她的气息不稳,赶紧伸手拉了她一把,才没有让她摔下去。

“白霜?你这是怎么了?”

安南原惊愕的看着白霜,被她惨白的脸色吓到了:“你是不是被外面那些尸体抓伤了!”

在这话问出口的时候,安南原脑海里就已经自动开始播放起了自己看过的僵尸电影,然后开始联想白霜是不是已经被尸毒感染了,会不会也变成僵尸,会不会马上就要变异来抓人了……

安南原赶紧放下自己手里被他当做武器的遗像,紧张的向房屋的厨房里张望,想要去翻一翻有没有糯米。

但就算他心里慌得和个狗子一样,嘴上还在安慰着白霜:“没事啊,你别怕,我这就去给你找糯米。实在不行再看看有没有狗,咱们管狗借点血,应该问题不大。”

不过,安南原颤抖的声线,还是暴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白霜疼得浑身直冒冷汗,但在听到安南原的话时,还是觉得自己的头顶冒出了一个问号。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大脑因为疼痛变得迟钝了。不然,她怎么听不懂安南原的话了呢?

迟了好几拍,白霜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安南原的意思,顿时哭笑不得。

“……你该不会,以为我要变成僵尸了吧?还糯米黑狗血的。安南原,你少看点电影啊。”

白霜无奈的看着安南原,冲他展示了下自己血肉模糊,甚至隐隐露出白骨的手掌心,苦中作乐的道:“幸好我是靠嗓子吃饭的,不是医生或者钢琴家,伤了手也没什么问题。”

安南原低头一看,先是被白霜的伤势吓了一跳,随即才意识到是自己想歪了。

他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伸手挠了挠头,努力缓解尴尬的气氛道:“不是就好,哈哈,哈哈。”

不过安南原一抬手,白霜这才发现,他的衣袖上也沾了大量的鲜血,并且还有向上蔓延的趋势。

在离开西南的时候,安南原换了一件白色毛衣,所以现在沾了血之后格外的显眼。

白霜赶紧关切的问道:“你受伤了?”

安南原:“?”

他顺着白霜的视线看去,才发现自己毛衣上的血迹,自己被自己吓了一大跳。

当他放下手时,才看到自己同样血肉模糊的手心,甚至伤口里还夹杂着木屑。

因为安南原的武器是遗像,他又不太会用这种不趁手的“武器”,所以只能凭着蛮力抓着遗像框,冲着死尸就是一顿招呼,也根本顾不上自己有没有受伤。

当人的神经紧绷时,注意力全被放在眼前,根本看不到自己本身的情况,就连受伤的疼痛也被屏蔽在外。

直到现在放松下来,又被白霜提醒,疼痛才后知后觉的蔓延上来。

安南原顿时觉得,自己的手掌连同手筋都在抽搐着疼,翻卷的皮肉里筋骨涌动,像是又异形要冲开皮肉钻出来一样。

安南原:“qaq!”

白霜:“……你又脑补什么了?别哭,憋回去!”

因为刚刚紧张的防守,嘉宾们都或多或少受了伤。

他们本就不是燕时洵那样日日锻炼不曾松懈的人,除了赵真这个常年跑龙套而混得皮糙肉厚的人以外,其余的嘉宾们都被磨破了手掌,身上也全是青紫撞伤和擦伤血痕。

但他们并没有处理伤口的时间,只是在喘了口气歇了歇之后,就立刻重新振作起来,回到窗口,和死尸继续战斗。

南天更是略显笨拙的从窗口里爬了出去,跳进了院子里。

在南天脚步落地的瞬间,头狼的目光就如厉电般直射过来,像是在看着顽劣崽子一样,眼神里带着责备。

南天连忙举手解释道:“我来帮你,这样更快一点!”

怕被头狼拒绝,南天还补了一句:“燕哥离开的时候告诉我,他不在的时候其他人的安全就暂时交给我。现在有危险,我不能退缩。”

“燕哥信任我,如果你是被燕哥喊来保护我们的话,也应该试着相信我。”

头狼上下打量了南天两眼,表情极为人性化的流露出嫌弃来。

南天作为兢兢业业的男明星,也有着肌肉紧实的好身材,在娱乐圈里算得上是强壮,腹肌照的转发量超高,甚至上过话题,让粉丝们疯狂舔屏。

但落在头狼眼里,就根本不够看了。

……还说相信,细胳膊细腿连兔子都比不上的崽子,要不是被那个青年保护着,怕是能在冬天活活饿死,兔子都打不着一只。

头狼定定的看了南天一眼,但还是甩了甩银灰色的大尾巴,扭过头去,像是默认了南天和它一起对付院子里的死尸。

——毕竟幼崽难得有点动力,作为家长也要给点鼓励。

头狼毛蓬蓬的耳朵抖了抖,觉得这一届的崽子可真难带。

啧。

南天得到了首肯,立刻高兴的小跑到头狼身边,一手握着挂在胸前的织物,一手挥着铁锹,也跟在头狼身后,等着头狼把死尸咬得半死不活之后放过来,再一锹一个,死尸顿时倒地。

隐隐有形成流水线作业的趋势。

留在房屋里的嘉宾们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但在这样的配合之下,小院里的死尸接连倒下,很快就横扫了一大片。

可不等南天高兴,就乍然听到从远处传来的野狼悲鸣。

那声音虚弱而颤抖,不像之前那样威风凛凛,反倒像是在警告死亡一样。

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拼死也要向同伴示警。

头狼警觉的抬起头,踩踏在一地血肉碎骨中,仰头看向山林和院外的田野。

南天听不懂野狼的示警,但头狼却很清楚自己的同伴在说什么。

它慢慢咧开嘴巴,露出獠牙,紧皱的五官间是狰狞凶恶的战意,幽绿的眼珠明亮非凡,怒火熊熊燃烧。

但很快,南天就知道了这是什么意思。

……一具奇怪的死尸,出现在了小院的大门外。

南天看到,那死尸穿着寿衣,从衣服里露出来的手脚都已经腐烂到只剩下枯骨,可偏偏头颅却是完好的。

他甚至能够分辨出那死尸的五官。

不过,死尸身上的寿衣沾着鲜血,滴答落在了他的脚边,就连他的嘴巴和脸上都蹭满鲜血,还有几缕灰色的毛发粘在他的脸上。

南天一愣,随即就反应了过来这死尸刚刚的去向,以及这些鲜血可能的主人。

他立刻担忧的看向头狼。

爪垫轻盈无声的踏进血泊。

头狼矫健流畅的身躯在月光下,像是一支银灰色的利箭,迅速直射向门外的死尸。

狼以力量为尊,最强者为头狼。

作为统领整个狼群的头狼,拥有着远超狼群的力量和巨大身形,堪称恐怖的爆发力足够它撕碎任何猎物。

而现在,头狼惊怒,力量毫不吝啬的涌现,利爪在嘶吼间直指向死尸的天灵盖。

“嘭!”

死尸的头颅如烟花炸裂,红白的碎块飞溅,落在头狼漂亮的皮毛上。

它冷冷抬头,看向四周。

小院外,一道道身穿寿衣的死尸带着满身鲜血,缓慢的向小院靠近,呈现包围之势。

头狼慢慢压低了身躯,喉咙间低吼嘶鸣,幽绿的眼珠恶狠狠的环顾敌人。

……

幽暗空旷的溶洞中,除了两人之外再无他物。

邺澧紧紧拥抱着自己的爱人,不愿意放开手。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甚至希望时间就停留在此刻,不要再向前滚动,让他们可以在这片黑暗中遗忘天地众生,只作为彼此的爱人而存在,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打扰他们。

可最难捱的,却是邺澧的清醒。

他很清楚,情感对于自己的爱人而言,永远都只能占据小小的一部分。

而就是这一点,都是他压上了所有才换来的。

燕时洵心中装载的,是天地苍生。他绝不会推卸责任,甚至连本可以轻松拒绝的重担,都被他主动扛在了肩上,撑起这将倾的天地。

如果谁阻碍燕时洵为苍生而战,那就相当于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他是,唯一一个成功存活下来的恶鬼入骨相,为大道信重甚至愿意交托天地之人。

虽然很无奈,但是邺澧知道,他所爱着的就是这样璀璨坚定的魂魄。所以,他永远不会让燕时洵面临必须做出选择的痛苦。他的爱人,只需要做新想要去做的事情就好,其他的……就尽数交给他吧。

他怎么舍得看到燕时洵痛苦?

邺澧咬牙撑过试炼,从大道手中接过权柄,接纳过去的自己,执掌天地。

然后,回到燕时洵的身边。

哪怕一刻的分离,他都无法忍受。

邺澧格外珍惜燕时洵对自己的情感,更不会去试探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意。

即便再不舍,他也只是轻蹭着爱人的脖颈,温柔轻吮齿痕渗出来的血珠,珍而重之的落下最后一吻。

然后,恋恋不舍的松开了环抱着燕时洵的手臂。

不过奇怪的是,以邺澧对燕时洵的了解,这时燕时洵回身打他才更符合他的性格,但燕时洵在被放开后,却依旧僵硬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没有半点反应。

……嗯?

邺澧心中疑惑,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念头,就是难道时洵受了伤而他没有发现?

但他立刻否决了这个可能。

在他还没有穿行过试炼回来的时候,就因为接纳了过去的自己,在千年前酆都一战后做出了与曾经截然不同的选择,而已经得到了对遗骸的感知。

所以,当燕时洵靠近棺木的时候,邺澧也发觉了他的存在和虚弱,因此力量奔涌向燕时洵,充盈他的经脉,治愈他的重伤力竭。

按理来说,燕时洵不会再有伤口。

邺澧轻轻皱眉,正准备上前询问,但忽然间,他如福至心灵般想到了什么,顿时了然的笑了起来。

害羞的时洵,也很可爱。

好在溶洞中一片黑暗,让燕时洵微红的脸颊可以完美隐藏其中,没有任何人看到这一幕。

他迅速整理好情绪,等片刻后他回身看向邺澧时,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锋利。

“走吧。”

燕时洵轻声道:“天地,在等着我们。”

邺澧点点头,毫不犹豫的回应:“好。”

鬼神的话音落下,狂风顿从脚下升腾而起,吹刮在空旷的溶洞中,风刃锋利的将嶙峋石壁卷碎,石块纷纷落下发出巨响,整个溶洞也像是地震一样开始晃动。

而从棺木中散开的光点,则在狂风的作用下从四面八方向邺澧聚集而来,吹鼓他垂地的长袍,发丝在空中漫卷缭乱,但却无法掩盖他锋利如刀的眉眼。

当他仰起头看向前方时,仿佛穿透了整个溶洞,直直看向虚空中的大道。

酆都之主上前一步,缓缓抬起手,指向天空。

“威天在下——”

在邺澧的声音响起时,天地静止了一瞬。

时间定格,空气停止流动,大道垂眼于此,鬼神埋骨之地的限制瞬间解开,接纳人间,重新并入天地。

“三十三天神在吾法之下,按行五岳,八海知闻,元始下降,真文诞敷……”

整片大地都开始剧烈震动,黑暗的天幕中明明无雨,却隐隐有雷电贯穿于高远云层之后。

狂风从大地上剧烈吹拂,贯彻东西,笼罩南北,黑雾四合。

很多人在睡梦中被剧烈的摇晃惊醒,仓皇询问是否地震。

但更多道家玄门弟子,却慌忙穿衣起身,错愕的看向夜空中巨变的星象。

天师口中喃喃,手中掐算,眉头紧皱。

西南之地,李道长惊诧的仰头看向天空,不可置信的失声喊道:“大道,变了??”

“怎么可能!”

一切的改变都被掩盖在黑夜之中的震颤下。

大道温柔垂首,解开了自己的限制,任由来自酆都的力量接近虚空。

而在溶洞之中,邺澧依旧眉眼平静,低沉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在溶洞的石壁间反复回荡。

“吾使明即明,使暗即暗,使东即东,使西即西,使南即南,使北即北,天地鬼神从吾,不从吾者同尘立亡,江河日月山海星辰在吾掌中…… ”

每一个音节散落在空气中,燕时洵都能够感受到大道的巨变。

天地之间,大道在急速虚弱下去,但同一时刻,另一道力量却迅速升腾而起,有力的撑过青天,不曾让乾坤阴阳有片刻紊乱。

那道力量的源头……

燕时洵缓缓看向身前的邺澧。

狂风缭乱了发丝,他看向邺澧的视线被切割成无数小块,眼眸酸涩。

那道高大的身影矗立在前,仿佛山岳般有力可靠,不曾动摇半分。

而在邺澧的手掌之下,金色的光芒大盛。

如同金乌坠地,轰然炸开。

“轰——!!!”

巨响之下,狂暴的力量向四周扩散。

狂风吹卷起邺澧的衣袍,怒吼般烈烈作响。

但邺澧的眉眼却连一丝动容也没有,骨节分明的手掌依旧平静压制着力量,没有让这巨大的光团脱离自己一秒。

而他缓缓转过身,另一只手掌慢慢展平,伸向身后的燕时洵。

“时洵。”

邺澧语调轻柔的呼唤着自己的爱人。

他专注的看着燕时洵,仿佛视野中不见天地,唯有燕时洵一人。

邺澧的眼眸中如春水波荡:“大道三千,青空九万里,千年万年不灭。然,大道孤寂。”

“我可有此幸,与你同行?”

燕时洵定定的看着那等待着自己握上去的手掌,然后,他笑着上前,将自己的手掌放在了邺澧的手中。

“可。”

“天地广袤,万古寂寥。但,你有我。”

“我这一路,也有你与我同行,便再无憾事。”

邺澧慢慢收紧了手掌,握住爱人的手,再不肯放开。

他看着燕时洵,良久,笑了起来。

“有你,是我之幸。”

言出法随。

在邺澧话音落下的瞬间,天地见证,鬼神突破了长久以来的桎梏,接纳了自己作为生人的岁月。

过去,现在,与未来交汇于一点之上。

鬼神登位大道,代替虚弱的大道,重新撑起了天地。

万物苍生似有所感,齐齐注目于江北。

——昔有战将,涉澧水而过,于邺地登位鬼神。

其名,邺澧。

而此刻,新的大道再次诞生于邺地。

只是,那大道将自己的一半,分给了自己的爱人。

在他们不曾松开的手掌中,铭刻着大道最终的真相。

——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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