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欢离开了急诊科，却没有走远。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连晴朗了几日的春节迎来了毛毛细雨，池欢站在急诊科外，不敢进去。
在探到消息以前，也不敢离开。
冬日的寒风随着细雨变得更加冰凉，仿佛从她的脚底直直窜起，瞬间蔓延至全身的筋脉，冻得人生疼。
池欢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大约是有位护士看她的样子太过糟糕，起了怜悯之心，过来询问。
池欢红肿的眼睛看向那位年轻的护士，带着颤音道：“你可以帮我看看，急救室的那位老先生，可有脱离危险？”
“好，我去看看。”护士点头往里走。
池欢忙道：“请不要让里面的人知道有人在问，好吗？谢谢你。”
护士意外地在池欢脸上扫了一圈，点点头，进去了。
池欢的双手合十放在心口处，不断祈祷，希望老爷子没事。
护士很快出来，迎上池欢带着翼希的双眸，黯淡地摇了摇头。
池欢全身都僵硬了，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不，不会的，怎么可能呢？”
“你别误会，只是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但也没有更坏的情况，已经送进重整监护室了。老人本来就有点高血压，受了重大刺激引发脑出血，幸亏送得及时，暂时保住了性命，但什么时候醒过来，还不好说。”
醒不醒得过来，也不好说。但护士没有说出来。
池欢的指甲深深地镶嵌进手掌里，手心一片血肉模糊，她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护士还有工作，也不能耽搁太久，便道：“你先回去吧，一时半会儿的醒不过来的。”
说完她便去忙了。
对她们来说，这种几乎每天都可以见到的事情，并不太能放在心上。
池欢朝医院的楼上看去，可能就住在上面的某一间。
她回神，发现霍南辰的婶婶正出来，赶紧地避开了。
跑出医院，她顺着马路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原本的毛毛细雨仿佛是要映衬她的心情般，变得越来越大。
雨水浇淡了头发，顺着头发脸颊流进脖子里。
池欢颤抖着，两手无意识地环着自己的手臂，脑袋里却是一片浆糊，连避雨的本能都忘记了。
她的眼角一片模糊，呼吸越来越困难的时候，隐约看见有辆车停在她的身边。
她看着有个男人，举着一把大青伞在朝她跑来。
那身影，好像霍南辰。
池欢张了张嘴，想说：“你回去，你不要来找我……”可是她一句也没能说出口，身体一软，整个人便朝地上倒去。
翌日
池欢慌张叫着“霍南辰！”从床上猛地坐起。
看清房间的装饰后，她更慌了。
房子很大，装修与配色都以灰白为主，所有的摆件都表示着，这是一间男人的卧室。
池欢低头一看，她的衣服已经换成了男人的睡衣……
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池欢仓惶揭开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脚刚落地，卧室的门被推了开来，露出顾璟那张冷淡的脸庞。
“醒了？”
池欢的手条件反射地抓住自己的领口，大惊失色地望着顾璟：“怎么是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顾璟皱了皱眉头：“你晕倒在大雨里了，我救了你。”
“我的衣服……”池欢颤抖着问。
顾璟还没回答，门被挤得开了些，顾嘉越过哥哥走进房间里，态度不算友好地说：“我换的！想我哥你换啊，你还不够资格，哼。”
池欢闻言到是放了心。
沙哑道：“谢谢。”
顾璟解释道：“这是公司为我分配的房子，顾嘉很少住这里，所以只有一套睡衣，她又不肯穿我的，所以……你放心，我这是新的。”
池欢想感谢，又有些尴尬。
“你穿过的，走了我哥就扔了！”
顾嘉抢过去接话，到是让池欢缓解了一些不自在。
“嗯，谢谢你们，打搅了，我先走了。”
池欢提前往外走，快到门边的时候被顾嘉一把拉住，试探地问：“嫂子，我帮你打电话给南辰哥哥？”
池欢一顿，低低道：“不用了。”
顾嘉闻言一喜。
“顾嘉！”顾璟警告道。
顾嘉瘪瘪嘴：“我这话有说得什么不到位吗？她是南辰哥哥的妻子，一个人晕倒在大雨里，难道不应该通知南辰哥哥吗？还是他们吵架了？分手了？”
顾嘉话虽这么说，却是紧紧地盯着池欢，想要从池欢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来。
然而，池欢就是那幅木木的表情。
“我走了，谢谢。”
池欢走出卧室，看到自己的衣服被放在沙发一角，拿了去卫生间换了，出来再一次道谢谢后，转身准备离开。
顾璟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他接听了几句后，面色微沉。
“怎么了？”顾嘉问。
顾璟看向池欢的背影道：“霍老病了，很严重，池欢，你是因为这个事吗？”
池欢的背脊僵了僵，没有回答。
顾嘉急了，赶紧打电话给霍以柠。
池欢才刚下楼，顾嘉便开着车从她身边呼啸而过。
她停下脚步，看着顾嘉的车消失在眼前。
出了这样大的事，谁都可以去医院探望，表示关心，她却不行。
池欢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出租车从身边过了好几辆，她也没招手，最后不知道为什么，有辆出租车总跟着她，问她坐不坐。
她看了看出租出，牌照齐全，司机的相片也和本人对得上，坐了进去。
车子远去，站在后面不远的顾璟好笑摇头。
这时候还知道核对司机信息，还是没被打击神志全无。
随即叹了口气，转身打车前往医院。
池欢回到家里，蜷缩在沙发上，愣愣地望着他们温馨却还没得及享受几天的家。
她饭不想吃，觉不想睡，没忍住给霍南辰发了几条信息，问老爷子的情况，问他可还好。发完信息，她便整日整日地盯着，却始终没有回复。
池欢将日子过得昏天暗地，嘴唇干得破了皮，眼睛凹下去了好多。
她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霍南辰了，家里的门，却突然传来叮地一声响，开了。
池欢迅速站了起来，却因为虚弱，身体晃了好几晃才着稳。
霍南辰深邃的黑眸看着才两日不见，就变得这般模样的妻子，心口疼得厉害。
走上前去，微带着薄茧的指腹缓缓扶着她的小脸，沙哑道：“不是说没有我也可以吗？为什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你这样，叫我如何能放心？”
他就知道，她不会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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