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祖母陪着乔儿回去好不好，别哭，都哭成小花猫了。”苏老夫人一面说，一面让人去准备轿子，杜姨娘也只好先告辞。
正要走时，却遇见苏征衫进来，一见苏乔这模样，便皱起了眉：“你这是怎么回事？成何体统！”
苏乔身形一缩，躲在苏老夫人身边，看着甚是可怜，苏老夫人当即出声：“孩子摔着了，你不关心询问，不分青红皂白的便骂人，哪有你这样当人父亲的。”
苏征衫见母亲动了怒，当即柔了声音：“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儿子也是关心三丫头。既然摔倒了，便该请大夫来瞧便是，四处乱跑万一又扯动伤口，便也不好了。”
“什么四处乱跑，我是送着她回王府去。你找的大夫，能比王府的好？”
苏征衫一愣，继而笑道：“哪有让母亲送她回去的理。”
“我自个儿的孙女，我自个儿愿意疼，愿意送，怎么，你还管着我不成？”苏老夫人道。
“儿子不敢，只是......儿子还有事要与三丫头说，不如......”
“凭你有天大的事，能比孩子的安全重要。我瞧你越活，越是不知道轻重了。让开。”苏老夫人声气不快，见苏征衫还在那站着，不由得一瞪眼：
“怎么，你还敢拦我的路了？”
“儿子不敢！不敢！”苏征衫连忙往旁边让了一让，抬头看了一眼苏乔，对她道，“回王府请大夫看了之后，若是无碍，便回家一趟，为父有事找你。”
“是......”苏乔低声应了，也不敢抬头与苏征衫的目光有什么接触。
祖孙二人上了马车，待得马车走出了两条街之后，苏老夫人才一下子笑出了声。
“祖母怎么了？”苏乔不解，苏老夫人拿手摩挲着她的头顶：
“好了，出来了，不怕了——你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惹恼了你老子，这才求着我送你回去。”
“是......”
“姐妹里头，数你最皮，打小便跟个小子似的。跟你弟弟四处乱跑，可还记得有一次，爬上了树，却不知道该怎么下来，白白哭了两个时辰。本以为那次有了教训，以后再不敢胡闹了。谁知你反而上了瘾，隔三差五便上一次树。有次让你老子发现了，揪下来便是一通打，你也一样的，跑到我房里来，躲在怀里死活不肯走。”苏老夫人想起以前的事，心中很是开心。
苏乔反而觉得鼻尖一酸：“是，祖母向来是最疼我的。”
“可不疼你吗？你也别怕，好好在王府里呆着，你老子那里，由我来说，不信他还敢怪你。”苏老夫人安抚着自己的孙女，苏乔便也倚在苏老夫人的怀中，犹豫了会儿，开口问道：“祖母，你觉得陈国如何？”
“陈国？几百年前的事了，问这个做什么？”苏老夫人不解。
“就是好奇，总听着他们说陈国如何如何，褒贬不一的。”苏乔道。
“我倒是听你祖父说过，说陈国数任帝王如何明治，说起陈国那个什么燕家出了多少英雄。若不是最后一任皇帝无能，使得陈国破灭，依着燕家的本事，如今陈国依旧兴盛什么的。唠唠叨叨，我说他读书读啥了，国灭了就是灭了，哪来的那么多如果。也亏得咱们圣上圣明，换着昏庸些的，他敢说这样的话被人知道了，咱们全家老小的性命都不保。”
“那......如果有陈国的人繁衍至今，想要复国怎么办？”苏乔问道，却逗得苏老夫人大笑出声，抬手戳了戳她的脑袋：
“你个小丫头，听书听魔怔了不是？你以为打仗那么容易的？打仗不是几百几千人拿着兵器胡乱砍杀便是，背后所要消耗的人力、物力、财力，而战场上的消耗与之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况且行军布阵，不是说说笑笑就能成的。一着不慎，便是会全军覆没。再者，祖母问你，陈人和咱们南齐人，有何区别？”
苏乔一愣。
“当初推翻陈朝的，不是什么司幽高竹，便是陈朝的人。太祖推翻的，只是乔家的朝廷，不是陈人的国家。便是改朝换代换了名姓，国，也依旧是那些人的国。南齐人与陈人乃是一脉相承，分什么你我？”苏老夫人低头望着趴在自己膝头的孙女，拣了她头发上的杂草。
“你爱听书增长见识，固然没错。可不能被书里的话带了思绪，自己全然不会思考。那便成了书呆子，‘百无一用是书生’，这里的‘书生’，指的便是读书读得魔怔了，没有自己思想的书呆子。他们只会照本宣科，把死物奉为真理。从而不去思考是对是错。这样的人，与行尸走肉无异。你想想，如今是太平盛世，百姓的生活都过得好——至少不会饿死自己。一旦打起仗来，不知要死多少人，要被征收多少粮食——他们才不管陈人楚人，谁能给他们活路，谁便是他们的君王。谁要是带来了灾害，谁便是敌人。行军打仗，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地利，南齐已经占了，那些个陈人又连人和都不能把握在手中。打什么仗？复什么国？不过是闹剧一场。”
苏乔点点头，似是明白了什么，苏老夫人便也不多说。等马车到了王府门口，苏老夫人却不下车：
“你进去吧，我便懒得走动了。好好照顾自己，过两日等你父亲气消了，记得带锦棠回来给我瞧瞧。”
苏乔冲苏老夫人行了一礼：“让祖母操心了。”
“你是我孙女，我不为你操心，为谁操心？赶紧进去，叫大夫来好好瞧瞧，不然祖母可生气了。”苏老夫人故意沉着脸，苏乔只好应了，回身进府。
刚一踏进王府的大门，苏乔便命人叫了昌彦来：“把门关上，任凭谁来都不许进。加强府中的巡守，别叫人钻了空子潜入府内。”
进了王府多年，苏乔还是第一次越过秦长淮直接给昌彦下令，且神色严肃，叫昌彦不得不认真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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