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齐刷刷扭头看向了霍启，霍启假装吃惊地扭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然后抬起手指了指自己，不觉对谢渊凡笑道：“你真的是在指我吗？”
“没错，就是你。”谢渊凡没有放下手臂，很无礼地指着霍启的眉心。
气氛一阵尴尬，谁也没想到谢渊凡会这么直白地指控霍启，也没有想到霍启一点也不惊慌，也没有慌忙地为自己辩解，而是一副觉得很好笑的神情。在第一次董事会的时候，大家都已经领教过了谢渊凡对霍启无根无据的指控。但是为了交流会的成功，大家还是同意投票调离了霍启，即使这样，麻烦不还是发生了吗。谢渊凡还真有胆量，敢于再一次的指控霍启，特别是霍启还得到了允许参加晚宴的情况下。
一时间有点冷场，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就连陆圻也没有开口问谢渊凡有什么根据。他觉得这个沉默是恰到好处的，正好可以让霍启在众人面前充分展现他无辜的一面。霍启可不像周若普，需要他的维护，他自己应付起来得心应手，其演技之高令陆圻都忍不住拍案叫绝呢。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是相信霍启的，所以陆圻觉得自己不用多此一举帮霍启说话了，他与谢渊凡的恩怨，就让他们两个自己取解决吧。
正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了开来，一个漂亮的女侍者推着一个小推车走了进来，上面放满了各种饮品，甚至还有小吃，土司，黄油花生酱等东西，干净的盘子垒在一起，刀叉整齐地放在上端。
“这是怎么回事？”陆站了起来，皱着眉头问道。
“我叫她跟来的。”周若普随着女侍者出现，随手带上了门，“你们不看看几点了，还在审议，我们不如休息一会儿填填肚子了再说吧。”
陆圻笑了，率先开口道：“先给我开一瓶上好的红酒，配意大利干酪……”
“陆圻！”陆不满地喊着他弟弟的名字警告道，“休息我是没异议的，毕竟都已经午夜了。但是喝酒就算了吧，这样会影响接下来的审议还有投票的。”
“真扫兴，只是一点葡萄酒而已。”陆圻嘟囔着说道，但还是放下了女侍者刚递给他的酒杯。他只好冲着漂亮的女侍者暧昧地一笑然后说道，“那就给我来一杯浓浓的咖啡吧，免得我一会儿打瞌睡。”
女侍者也回了陆圻一个漂亮的笑容，将红酒收了回去，为在场的所有人都倒了一杯浓浓的咖啡，然后在他们面前放上干净的盘子，里面装上土司，还有黄油以及涂抹黄油的小刀。这也是众人为了效率所以都决定喝咖啡，然而也都觉得那么晚了有些肚饿，所以也决定吃点东西。他们没有想到，像周若普这样的人，竟然也会考虑得那么周到，以前还没有哪次审议进行到一半可以吃吃喝喝的呢。
周若普这次也算是超常发挥了。他本来就有点不正常了，所以他气呼呼地走回了艺术中心，召了一个女侍者带着装满吃的东西的小推车和他回到了五号楼。会议中心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谢振还在那里，都不知道周若普过去过，周若普简直就像是神不知鬼不觉似的就带走了一个漂亮的女招待和满车的食物。
反正谢振从来没有正视过自己吧。周若普在回五号楼的时候还在恨恨地想着，即使自己就在他的眼前走过，他也会装作没有看见的吧。他走着走着，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一个让众人都重视自己，一个让谢振后悔不公正地对待自己，忽视他的能力，让谢渊凡也后悔莫及的办法。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大好，加快脚步回到了五号楼某条走廊尽头的会议室里。
他回来的不是时候，又正是时候，只不过是对哪方的人来说了。其实他回来的时机是更利于霍启的。谢渊凡靠着一股气势来指控他，这股气势一旦被打破，就很难再凝聚起来了，更何况大家现在都在吃喝，根本已经无暇听谢渊凡继续扯了，所以谢渊凡现在只好坐了下来，然后老老实实地吃着他眼前的那份东西，一边给沈鸢投去哀怨的目光，对周若普表示极大的不满。
但是沈鸢觉得周若普回来的时候也不是完全对谢渊凡不利。要知道，当时的气氛很紧张，而大家都在看霍启的反应，如果周若普没有出现，霍启反驳诘问没有什么准备的谢渊凡，谢渊凡如果被问倒，那么他就再也没有机会让人相信他并让大家去怀疑霍启了。沈鸢相信霍启有这个能力可以抓住机会让大家相信他的。但是正好周若普回来了，打断了谢渊凡这一有点鲁莽而且差点功亏一篑的举动，这好像又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周若普当然不知道刚才的情形是多么的剑拔弩张，而且他走进来的时候，也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异常情况，也不知道后面的审议主题可能将会改变了。他只是坐回了自己的位子，静静地喝着自己的那一杯咖啡，沉默着，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眼前的土司，但是却碰也没碰。
气氛因为美食而轻快了很多，星海的厨师还真不是盖的，连土司都烤得那么好，这让大家都心情大好，觉得又有经历去迎接下半场的审议了。等大家都吃完了，女招待收拾掉了桌子上的一片狼藉，还清理得一尘不染，但是会议室肃穆的气氛还没有很快地转换回来，大家都沉浸在一种饱腹的满足感之中。不知为何，只是这么一件简单的小事，他们突然对周若普增加了一点好感度。没想到周若普这样的人也会做这么靠谱的事儿啊，如果多做一点就好了。
周若普才不是为了关心这些人的肚子才让人弄夜宵给他们吃的呢。周若普心里自有打算。一个很极端很可怕的打算。他现在正悄悄地酝酿着自己的这个计划，所以就连女招待离开他也没有去招呼一下。
“好了，大家都吃饱喝足了。”陆圻开口道，“那么我们就回到正事吧。”
说实话，现在的气氛比刚才要轻松了很多，已经一点也不像什么审议了。这场审议，本身因为刚开始的时候，陆圻让大家都随意一点，因为审的算是“自己人”，所以就已经奠定了还算舒适的调子，沈鸢都没有被厉声苛问过，没有听到什么艰深复杂的专业行话，也没有感到什么压力感，好像自己只是这场审议的一个观众罢了。除了回答必要的问题，沈鸢其余时间就是坐在那里看着大家你一样地互动。沈鸢也不知道这是陆圻特别关照她的，还是另外有所图谋。
但是现在一顿美食下来，大家的心思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黑咖啡的确可以使人振奋精神，感觉不到困意，精神很好有能力应付接下来还不知道要开多久的会议，但是美食可以转变人坚强的意志，使人产生很懈怠的情绪，也许他们会无法集中精神听接下来的人说话，并且希望赶快结束这场会议去做自己的事，从而判断力下降，做出的决定公允性也有可能产生偏差。
这点不知道陆想到没有。他不允许大家喝酒，就是怕影响后面的审议。但是即使不喝酒，光是吃点东西，好像也会影响后面的事。
陆似乎已经看出了这一点了，自责似的叹了口气，好像觉得是自己疏忽了，然后对大家说道：“各位，不如都去洗把脸再继续吧，我看你们没办法集中精神。”
大家都面面相觑，自己倒不觉得没法集中精神，但是众人却一一地站起了身走出了会议室前往厕所，好像陆的话很具有威严性似的，这倒让沈鸢没想到。她还以为会有大部分人无视陆的建议，至少一小部分人会坐着不动，但是大家竟然都去洗把脸了？包括只喝了咖啡没有吃土司的霍启，也走了出去，按理说他没有吃美食，根本不会产生懈怠的感觉，也无需洗脸。
“谢渊凡，”沈鸢低声对同样没有吃东西的谢渊凡说道，他坐在原位没有动，并不打算去洗脸，“你也过去看看吧。”
谢渊凡疑惑地看着沈鸢，沈鸢用目光往门口示意，谢渊凡抬头，看见了霍启正往门外走，明白了沈鸢的意思，点了点头站起了身，跟着霍启走了出去。沈鸢怀疑，霍启也有可能利用这个空当，趁主要的人都看不见的时候动点小手脚，比如向那些董事会成员施展他最拿手的交际本领，使他们信赖他。所以沈鸢想让谢渊凡盯着霍启，看他会有什么小动作，必要的时候，出去打断他也是可以的，反正要扰乱他的行动。
“你比我想象得要聪明多了。”现在会议室里就剩下沈鸢和陆了，陆没有看沈鸢的说了这么一句，无疑是对沈鸢说的。
“多谢夸奖。”沈鸢笑着站了起来。
“你也需要洗脸来清醒自己吗？”陆有点好笑地说道。
“我不需要吧，”沈鸢一边往门口走着一边说道，“毕竟被审议的可是我，这种紧张感足以让我保持清醒了。”
“那你是去……？”陆好奇地问道。
“趁女招待还没有走远，我想让她给诸位弄一杯浓茶，”沈鸢笑着解释道，“光洗脸可能还不够，如果再来一杯颇苦的浓茶，想必他们就可以更清醒了。”
“好办法，我怎么没有像想到呢。”陆也忍不住露出了一点微笑，“不过你是否想过，他们越清醒事态就可能越对你不利？因为他们对你的审议会更加的严格，更加的苛刻。”
“这反而更好。”沈鸢的笑容隐去了，想起了霍启。如果她不这么做，霍启说不定就能借助这个空子逃脱了。这样的氛围，还有谁想多找件事来干呢，他们都会想着早点处理好沈鸢的事，而霍启的事，他们一定不愿意多追究了，从而忽略很多关键性的证据。沈鸢也没有向陆多解释什么，只是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陆看着沈鸢走出去，心里也有一丝疑惑。他并不是一个很会看人的人，因为更确实的来说，他只不过是一个学者，研究的都是几何的美感。参加这种董事会，他向来挺不自在，但是他不得不引导全局，因为他是谢振看中的人。陆不会很用心地去揣度一个人的心思，他与人相处，完全是凭借自己的直觉，自己的喜好，自己对那个人的印象。就比如对霍启，与霍启相处下来，陆宁愿相信他是无辜的，因为他很喜欢霍启这样的人，温和，也不拉帮结派，一心一意只对谢振，对其他人都一视同仁的样子。至于谢渊凡，虽然很高傲，但是很善良，有点冲动，有点冷漠，但是也不影响陆觉得他是一个好人。而对沈鸢，仅有的几面之中，陆觉得感觉很复杂，因为沈鸢好像是一个无法让人轻易对她做出判断的人。她给你带来的第一印象是很好的，但是每次接触，都会不断推翻自己先前的那个印象，让人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她。
现在陆就有这么一种感觉。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也不喜欢复杂的人。他知道沈鸢很出色，不能以常人的眼光来看待，但是这种人一定会吸引住像自己弟弟那样寻找能手的人，而不是他。他更喜欢单纯的，纯粹的人，更喜欢与这类人接触，而整天呆在这样尔虞我诈的董事会里，只会让他的这种渴望更深切。
所以陆圻决定，对于沈鸢，他不会更深入地去接触，只会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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