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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秤文学 > 孤单而生孤独终老 > 再续前缘车也9
 
  暑假,阿燕决定继续带着冉冉去荷兰避暑。她想与车也分开一段时间,看看她走的这段时间会发生什么。但她也并不很担心,因为她妈妈、她姑姑姑丈,都与车也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她虽不在,自会有人帮着监督老公。

  车也当然巴不得,因为向暖要利用暑假她休息不带孩子的一个月,到上海与车也好好相处一段时间。他们俩自从在一起后就一直是聚少离多,千里相思。相爱多年,两人都憧憬着能在一起过一过普通夫妻、人间烟火的日子。

  向暖期待这个说好的假期期待了好久,总算盼到了去上海的这一天。难得彼此都能自由,她满心欢喜地打算好了一切:平日车也上班,我就每天中午过去给他送午餐,然后等着他一起下班,开车回家。晚上吃过晚饭后散散步,再吃遍上海的美食宵夜。车也虽不能天天晚上住在她那里,起码可以隔一两天在她那里过个夜。周末就让车也带着她周边游。生日那个周末,她要和车也一起,去九华山。总之,她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不浪费,和他在一起。同时,她相信车也也是一样的想法。

  车也在自己家附近小区给向暖租了个小套间,一房一厅,有厨房,可以做饭。这是应向暖的要求去租的。向暖知道车也中午都是叫外卖对付一下,有时候在外面办事经常忘了饭点,饮食不规律。想到车也刚毕业没钱时用馒头就着白水对付,她心疼她的男人,她觉得是自己不好,如果当年没有分手,在他最辛苦的时候陪在他身边一起熬,她心里会好受一些。这次她要弥补自己的愧疚。

  到上海已经是午后了,车也带向暖到了小公寓。这是一个老式小区,很大,虽是车也家隔壁小区,从他家步行到向暖的租处最少也得15分钟。小区有点年份,但人气还是很旺的,向暖住的那栋楼一梯四户,都住满了人。晚上八九点之前都是人来人往的,车也知道向暖胆子小,选房子的时候特地考虑得很周全。房子装修精致温馨,有专门人管理打扫,所以还是比较规范的。

  收拾好东西,车也陪向暖去超市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就先回家吃晚饭了,明天一早他得送阿燕和冉冉去浦东机场。

  向暖本来就胆小,又是到了一个陌生地方,更加不安。晚上她把所有灯都打开,门窗全反锁上,拿了把椅子堵在门背后。到了十点,小区就没什么人走动了,夜深人静,向暖便开始熬,几乎是半睁着眼一夜未眠。她不单怕人,更怕鬼。

  这种害怕正常人根本无法体会,他们都会像车也一样嗤之以鼻,觉得就应该让这种胆小鬼锻炼锻炼,胆子就大了。这么多年来,向暖太了解自己了,每次来上海她都做好不睡觉的准备,都是熬过每一个深夜,可这次,是要熬一个月。不过她想,车也应该会尽量多过来陪自己的。她不敢闭眼睛,甚至不敢摘眼镜,她把电视开着,有声音便不那么安静得瘆人。

  很多事科学解释不了,有些人就是气场比较弱,对那些怪力乱神比较敏感。她想起那年她和午小拾去外公外婆新租的房子里送东西,他们俩到那里时已是傍晚,房子朝向虽是坐北朝南,里面却是光线昏暗,不知为什么两人心里都觉得害怕起来,不过他们俩谁都没说什么。他们推开主卧卫生间的门,似乎有烟雾飘荡,两人互看了一眼,赶紧放下东西关门跑了。到了街上,午小拾问向暖:“你刚才有没有觉得害怕?不知为什么我挺害怕。”向暖点点头。午小拾算是胆大的人了,他也害怕……

  但这件事两人都没放在心上。后来向暖的外公外婆带着她的表弟住在里面,向暖的外婆老对妈妈说她觉得害怕,住得不踏实,尤其是下午表弟去上学,外公出门打球时,她一个人更是莫名地害怕。

  有一天傍晚天要下大雨了,电闪雷鸣,妈妈接到外婆电话,是外婆用邻居的手机打来的,外婆说刚才自己出来把垃圾放门口,结果一阵风刮过来把门带上了,她进不去,幸亏邻居路过,看到她一个老太婆被关在门外,便把手机借给她打电话。妈妈赶过去,叫来锁匠撬门,与邻居聊天的过程中才得知,这套屋子是个凶宅,女主人被入室杀害在主卧的卫生间里。妈妈回家说,得赶紧给外公外婆另寻住处。向暖一听这事,顿时觉得头皮都炸起来,她想起那天在卫生间看到的似有似无的烟雾……

  胆量,真不是练练就有的,好像与遗传也有关,外婆,妈妈,向暖,包括现在才不到3岁的沐沐,一脉传承的胆小,而姐姐小萱,那真是天生的胆大。

  所以让车也来体谅向暖,就好像让男人去体会女人的生理痛一样,他没办法理解,也没办法体谅。他从没有觉得这熬过每一个夜晚都是向暖甘愿为他默默受下的委屈,他每次理所当然地扔下向暖一个人在酒店,回了家,他觉得这有什么好怕的呢!安全得很!受了什么委屈呢?简直不可理喻!

  你永远没办法让一个自我的人去设身处地,去换位思考,因为他们根本换不了位。

  第二天早上,向暖自己坐地铁,到浦东机场,在那里与车也汇合,从机场到出租屋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向暖很高兴,她觉得自己又赚到了两个小时与爱人在一起。

  车也把向暖放在楼下,便开车去公司了,暑假是他们这行的旺季,很忙碌。向暖则去附近市场买菜,车也晚上会回来吃,她要做点车也爱吃的,不过,家里自从请了保姆,她快五年没有下厨了,估计厨艺是退步了。

  车也晚上下班,向暖给他开门,摆上筷子两人一起吃饭,就像平常人家的夫妻一样。这是他们向往已久的生活。

  向暖笑着对车也说:“当初如果我大学毕业跟你来上海,早就在这里买房生子了,孩子现在都要大学毕业了,你估计也早已是公司高管了。”

  “哇,那我们俩就可以把孩子扔了,去周游世界了。”

  车也今晚住向暖这儿,向暖开心得很,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不过车也八点多得先回趟家,他今晚没回家吃饭,起码得回去在丈母娘面前露个脸,等老太太那边九点多关门了,他再溜出来。

  没关系,向暖高兴地想。

  向暖等到十一点多,车也才匆忙赶过来,“怎么那么晚呀?”向暖问到。

  “鬼知道今天老太太和姨妈姨夫三个人在打牌,搞到十一点才关门进房间。”车也抱怨到。

  “没事没事,快洗洗休息吧。”

  车也搂着向暖进入梦乡,向暖看着车也,摸着他的胡渣,听着他的呼吸,这一刻要是能定格就好了。对于阿燕来说,老公躺在身边是最正常不过、稀松平常的日子,可对于向暖来说,车也留宿的每一个夜晚,都是她稀缺珍贵的回忆。

  第二天,向暖送车也到门口,“今晚回来吃、过来睡吗?”

  车也犹豫了一下:“今晚不行,昨天晚上没有回去吃,今天得回去,也不能再出来睡了。晚饭后我再过来找你,但我得早点回去,冉冉今天到荷兰了,晚上肯定会与我视频通话。

  “好吧,没关系。”向暖拍拍车也的脸。

  白天一天无事,可向暖也睡不着,她是个到点才能睡的人。今天车也要去现场,她也不用给车也送午餐。一个人就叫了简单的外卖吃,躺在客厅的小沙发上,看看电视,打发一天时间。

  车也晚上回家吃饭,姨夫问他:“你昨天晚上没在家睡啊?”

  车也低头答:“我今天去苏州,早上走得早。”

  姨夫说:“哦,我早上六点多过来你这里做早饭,没看到你人了。以为你昨晚没回来睡呢。”

  晚上八点多,车也吃完饭便到向暖这儿,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会儿,看了看电视。阿燕打视频过来了,车也没有接,他给阿燕回消息:在楼下和朋友宵夜,等下上去回给你。

  车也起身:“我该回去了。”

  向暖问:“她每天都要视频吗?”

  “基本是的,大概九点多吧。”

  向暖有点失望:“这也盯得太紧啦。”

  “没办法,她说冉冉想爸爸了。我们这里晚上十点,荷兰时间冉冉差不多吃早饭,她也不和我多说什么,就把手机一架,冉冉就边吃饭边与我聊天,她在一边。”

  “哎,你这……也没有想象中自由啊!我还以为她去国外了,我们俩可以自由自在呢!结果与平时一样。身边三个老的盯着,还有远程监控。”向暖有点失望。

  这一夜自然是无眠。她与车也之间,20年里该说的话好像在最初都说完了,现在两个人在一起的状态,好像又回到高中时那样,不知该说什么才不会尴尬冷场。车也是不会主动去找话题的人,只有向暖,在说完一个话题之后就绞尽脑汁地想下一个话题该说什么。有时候在微信里没话找话,不料话题却又引起两人的矛盾争执。而阿燕与她不同,阿燕只要和车也谈女儿,就有说不完的快乐的话。更何况,阿燕之前也算和车也是同行,生意上的事,向暖是插不上话的,而阿燕懂。

  向暖一直觉得自己无论年纪、长相、学历各方面都是胜过阿燕的,还拥有车也的爱,而到后来她才越来越发觉,这些都没用,都比不上阿燕在事业、家庭上对车也的现实意义。向暖一旦没有了自信,那种原生家庭带来的自卑和缺乏安全感,就又在心底蔓延滋长。

  向暖胡思乱想着,不知多久后睡着了。

  第三天一早,向暖就去市场买菜,今天她要给她的爱人送午餐。车也其实对午餐不是很在意,上海人午休时间短,都是随便吃吃,可他拗不过向暖的心意。向暖买菜做好,自己梳洗打扮完,十点了,出租屋到地铁站要走20分钟左右,中间转三趟地铁,下了地铁还要走20分钟,整个行程大概将近一个半小时。7月的上海酷热难耐,尤其从地铁出来,热气扑面而来。向暖撑着伞,汗水把她的头发、衣服全浸湿了,妆也花了。

  向暖不敢到车也办公室,怕被公司人看到,便打电话叫车也下来,两人坐在办公楼底下的小卖部吃午餐,她的厨艺一般,可能比不上阿燕,不过看到车也终于可以吃到干净放心的爱心午餐,她很开心,她觉得自己终于能为车也做一点什么,终于能够有机会照顾她心爱的人。

  不过,在车也心里,在这个工科直男心里,这份午餐可能并没有这么重大的意义吧,而且,向暖这种没有必要的举动,反而给他增添了心理负担。

  车也吃好饭,要回公司了,他问向暖:“你要不要先回去午休?”

  向暖想了想,摇摇头,“正中午太热了,路上又得两小时,不如我在公司楼下等你吧?下班一起回家,这样我们路上又可以呆一个小时啦!要不你晚上又得回家吃、回家睡,我不想浪费一点点可以在一起的时间。”

  向暖就坐在楼下大堂等车也下班,小卖部到两点之后也不能坐了,因为西晒,大堂空调又不够凉,热得很。她只能坐在洗手间外边的读书角里,可是那里有无数厕所飞出来的小黑蚊子,把她咬得够呛。她本想看看附近有没有商场可以呆着,一问保安,附近都是写字楼,在大上海最近的商场走过去也得半小时。

  不过,能与车也在回家路上与他多处一个多小时,对她来说也弥足珍贵。

  日子就这样过了两周,车也排除万难,也总共只在向暖这儿住了两晚,吃过两次晚饭。白天,车也没有去现场,她便一个人在家呆着,出去玩太热,而且要花钱!车也如果不跑现场,她就去做饭送饭、在楼下等车也下班。晚上,车也回家吃过饭,两人在街上走走散步,九点多车也就得回家接女儿的视频了,她又是一个人。而且,车也也并非每晚都方便出来散步,有时候他上班累了,回家了就不想出门,再说了,阿燕和女儿在家的时候,他也并没有天天出门散步的习惯,老太太总会起疑。

  这些日子,向暖呆得最多的地方不是卧室的床,而是客厅的小沙发,窝在沙发里,她有安全感,看看电视,看累了就睡会儿,睡不沉,醒了接着看。

  这与向暖憧憬期待的暑期生活,自由放肆,宵夜大排档,差距甚远。她忘了,在第三者的位置,就是要承受更多比普通感情难以承受的东西。

  向暖有点难以接受,她心有委屈,心有不满。重要的是,车也的举动,让她知道了家庭在车也心中的重要性,阿燕不是可有可无,而是很重要,车也下意识,是要维持家庭稳定的。她真是怀疑,这个假期,是不是阿燕特地空出来给她这个第三者的下马威!故意来挑起她和车也之间矛盾的!

  有一天向暖忍不住问车也:“在我心里,能尽力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不想浪费,哪怕辛苦、炎热、无聊、害怕,我都可以克服,都觉得值得。可是我觉得你并不像我这样,同等珍惜。你就不能对你家老太太说,阿燕不在家,我不想每天晚上回家吃,有时想在外面吃点自己喜欢的、或者想在公司与同事聚聚?晚上十点多,你就不能出来,说约了朋友吃宵夜?你就不能辛苦一点,晚上他们关门了过来陪我,早上早一点溜进去?你知道我多久没好好睡过了?如果是我,哪怕这样辛苦,我也会这样做。”

  这样的话车也自然无法接受,他回到:“我这些年本来应酬就不多,上下班都很规律,阿燕以前也算是我的同行,她怎么会不知道我有多少应酬?上海那么大,哪有人临时约宵夜的?我每天晚上溜出来,家里姨夫早上五点多就起来了,我能早得过他吗?”

  向暖觉得简直难以理解:“你是不是常年被她管惯了,习惯到束手束脚,你都不觉得难受了?我又不是常年在这里,我也就难得能在这里一个月,你不能为我破个例?”

  车也有车也的难处,向暖有向暖的委屈。但他们,都开始对彼此失望。

  后来,向暖回家后,在对闺蜜们说起这些事的时候,闺蜜们的反应也是一致的,她们惊讶地问:“难道不能说是加班或者聚餐吗?”

  闺蜜们劝她:“你不要再去上海了,如果他想你,让他回来找你。不要傻了,他根本不会与你在一起,不然他不会让你这样等。在他眼里孰轻孰重你看不出来?你太天真了,人家说什么你信什么。”

  但是,向暖在那年暑假,仍旧是相信车也是真心对她期许下那个三五年之约的,她了解车也,如果他没有了这个想法,便不会再轻易开口提起这一茬。

  车也对闺蜜们的说法根本不屑,他说:“人以群分,她们是你朋友,与你当然想法一致。”

  车也就是这样自我的人,哪怕向暖告诉她,全世界都觉得她确实受了委屈,车也也不会认同她受了委屈。在他这里,好像所有一切都是向暖理所应当承担的,那不叫委屈。向暖的任何情绪他都不在意,他觉得都是向暖自找的小情绪。这点上向暖觉得自己永远无法与这个男人沟通并达成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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