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
天气越来越冷，小柚子这小家伙却变得越来越调皮。
张雨欣给她套了件奶黄色的小毛衣，小家伙看上去软软糯糯，十分可爱。
张雨欣从她的手机抢过手机，瞪了她一眼：“大人打电话，小孩子捣乱是不是？”
小柚子咧嘴笑，丝毫没有觉得张雨欣在责怪她，小手蹭着张雨欣的衣服和脖子，一个劲往张雨欣怀里钻。
“黏人的小丫头。”张雨欣溺爱道。
小柚子已经开始对很多东西表现出好奇心，见到好玩的就会跟张雨欣要，偶尔还会蹦出几个含糊的字词来。
小柚子很聪明，比别的孩子学东西都快，张雨欣教她什么，她就会什么。
芝加哥的天空也是阴沉沉的，乌云密布，像是随时随地会有一场大雨降临一样。
张雨欣没有带小柚子出去，抱着她站在窗边。
小家伙很小的时候就喜欢扒着窗户往外看，长大了也不例外，还是很喜欢。
一站到窗口，她就将两只小手扒在玻璃窗上，好奇地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
“麻麻……”小家伙时不时就会喊张雨欣一声。
她一喊，张雨欣的整颗心都酥了，忍不住亲她，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妈妈在。”
小柚子很开心的样子，就这样扒着张雨欣的脖子，看向窗外。
“张小姐，行李箱都收拾好了，真得要去加拿大吗？”张管家走进来，眉宇间都是忧愁，就像这外面的天空一样。
张雨欣点点头。
小柚子看到张管家来了，也转过头来。
张管家叹了口气，终究沉默无言。
其实这个问题，她已经问张雨欣好几遍了，说到底还是不死心而已。
张雨欣一走，她也要离开芝加哥去伦敦了。
从此，天各一方。
她很舍不得张雨欣和小柚子。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张管家最终没有再说什么，离开卧室。
张雨欣低下头，看着女儿天真无邪的小脸蛋。
她也不是故意对张管家说谎的，她只是真得想带着女儿走了，去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
这些年她一向无欲无求，但再怎么样她也不想让小柚子受到伤害。
陆海宁的世界她走不进去，那也只求能安安稳稳避开。
“麻麻……”小柚子见她走神，小手搂她脖子。
张雨欣回过神来，冲小柚子笑了下：“喊妈妈做什么？嗯？”
“玩……”小家伙奶声奶气。
张雨欣抱着小柚子，心里头很高兴，这小家伙特别聪明。
她带着小柚子在阳台转了转，又将她抱到床上，给她念故事书，教她看图片。
小孩子的世界很单纯，简简单单的小东西都能让她开心半天。
张雨欣喜欢跟小柚子在一起，比上班的时候要轻松太多，尤其不用再去学着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
她耐心地教小柚子，有时候小柚子都没耐心了，她依然还很耐心。
“张小姐。”张管家再一次进来，“晚上想吃点什么？”
“饺子吧，再吃一次您包的饺子，很好吃。”
张雨欣这么一说，张管家眼睛都润了。
她真得舍不得张雨欣走。
可明天天一亮，张雨欣就要去机场，刮风下雨都不可能再留得住她。
“那我现在就去包饺子。”
“好。”张雨欣的眼底是溶溶笑意。
下午的时光，宛如幽淡的琵琶曲，绵长而悠远，一曲琴声里，时光缓慢。行李箱就放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立着。
小柚子不懂得行李箱是什么意思，她只是觉得好玩，还想坐在行李箱上玩。
“宝宝，咱们回家了。”张雨欣轻声哄她。
小柚子还从来没有离开过芝加哥，她自己也好久没有回榕城看望母亲了，她不算一个孝顺的女儿。
卧室里已经空空荡荡，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张雨欣看着墙上贴的花花绿绿的便签纸，还有她亲手布置的小阳台，心里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再一次的颠沛流离。
她想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她其实是个很贪图安逸的人，可现实从来都没有让她安逸过。
阳台上的花花草草没法带走，只能由张管家处理掉。
“张小姐，张小姐！”张管家忽然在客厅里喊道。
张雨欣怔了下：“怎么了，张管家？出什么事了？”
“你快过来，你看这新闻！”
外面有电视机的声音，甚至，张管家还把声音调大了。
张雨欣知道张管家不是个会轻易慌张的人，她抱着小柚子走出来，哪知，一出来就看到电视上播放的新闻。
James集团现任董事长江宽爆出性丑闻。
江宽在普吉岛会所同多名女子发生不正当关系，平日严肃、果敢的董事长形象坍塌。
新闻上有打码的照片，但即使是打了码，还依然能看出这些照片的大尺度。
甚至还有江宽玩弄女童的照片！
这种事情，严重影响形象不说，重要的是已经处于犯罪边缘。
“张小姐，这……这个董事长是不是就是那个江瑶的爸？”张管家问道。
张雨欣点点头：“是他吧。”
她对江宽没有什么印象，只知道他接手了James集团，是现任董事长，而老James年事已高。
她对江宽最大的印象无非就是最近在搞那个金融区的项目，投入了很多资金，还不停地买新闻头条版面进行宣传。
如今爆出这么个绯闻来，那项目还能好好做下去吗？肯定有影响。
不过也没什么，这种新闻，花点钱能压下去，James集团最不缺钱。
只不过江宽的个人名声会受到影响。
那也没什么，他还有个能干的女婿呢，他那女婿可是金融界的翘楚，向来能力挽狂澜，不动声色地把危机处理好。
再退一万步，江宽大不了找个地方躲一躲，暂时避避风头，这种花边新闻不会对James集团造成任何影响。
“啧啧。”张管家感慨，“那江大小姐一看就是个刻薄的女人，没想到是有这么个爹。这一把年纪了还跑去普吉岛玩女人，连小女孩都不放过，呸！”
张管家紧盯屏幕，显然是很看不惯这种人，眼里都是鄙视。
张雨欣倒没有什么情绪，她只是笑了笑，“这种新闻也没什么，总统还出绯闻呢。”
“要是别人我也不关心，可这人不是……”下半句话，张管家又给噎了下去，看了看张雨欣。
“这种新闻每天层出不穷，有时候也是媒体博眼球的手段。在金融圈里混的人，谁还没有一点手段，对于这样的新闻，花点钱就能压下去了，跟我们着实没有关系。”
“不可能吧？要是能压下去，江宽也不会让它爆出来啊？”
“谁知道呢，金融区项目不是正红红火火地进行，也许是炒作呢？”
“啊？”张管家不解，哪有拿自己名声来炒作的？
不太可能吧？
“不过这江宽的人品看上去是不怎么样，我以前还以为他是个正经人。”张雨欣淡淡道，“但也在意料之中，金融圈尔虞我诈，哪有什么正经人。”
江宽如此，陆海宁如此，卓远航，卓振东更是如此。
一个比一个城府深，一个比一个有手腕。
这些在上流圈子里博弈的男人，活得不累吗？
“这就不奇怪了，难怪有江瑶那么个女儿。”一提到江瑶，张管家就满脸嫌弃，“张小姐，这江宽爆出个这样的绯闻，那James集团会不会破产啊？我倒是很期待呢！我是忘不掉江瑶那趾高气扬的架势，气死我了。”
“哪有那么容易破产，江瑶还是那个小公主。”
“真失望。”张管家不满。
张雨欣倒没什么，心情很平静。
这些以后都跟她没关系了，去了青山村，网络不便，她也不会再看到这些新闻。
过去的人，过去的是是非非，都跟她无关了。
张管家刚看到新闻的时候还挺兴奋，听张雨欣这么一说，就只剩下失望。
也是，这种桃色新闻很快就会被人压下去，江宽有钱有势，不可能压不下去。
再说，陆爷那么厉害，他和江瑶的女儿快生了，他不会让江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他肯定会想尽办法。
这样一想，张管家更加失望。
只有小柚子高高兴兴，手里头抓着个毛绒小猪，玩得很开心。
张雨欣在一旁仔细一想，说不定陆海宁可以借着这次新闻在James集团更上一层楼呢！
江宽出了这事肯定要避一避风头，那James集团的大权可就都归到陆海宁的手上了，到了那时候，他就是王者。
呵呵……这个男人不论何时都能用最快的速度重整旗鼓，手握大权，风风光光。
他从来没有过狼狈的姿态，他只会用胜利者的高姿态去俯视、睥睨别人的狼狈。
“张小姐，你看电视吧，我去厨房包饺子。”张管家蔫蔫的。
“好。”张雨欣依然是淡泊的状态，只有在逗小柚子时，脸上才会露出笑容。
江宽的丑闻在电视台曝光了很久，也不知道为什么，播放得格外详细，到处都是大尺度照片。
张雨欣哂笑，James集团的公关部速度也太慢了，怎么容许这样的新闻在播放呢？公关部的领导要被撤职了。
不过这种公司和公司之间的较量，她也没什么好去关注的，潜规则、暗箱操作多的是。
她知道小孩子不能看这些新闻，就把小柚子抱开。
小柚子睡觉的时候，她也会去跟张管家包饺子，闲聊几句。
张管家知道张雨欣这两年变化挺大，尤其是有了孩子后，心思就全在孩子身上。
“张小姐，我还是舍不得你和小柚子，不能带我一起走吗？我可以照顾你们。”
“张管家，你的未来还很长，你也还年轻，你对我没有什么义务的。”张雨欣婉拒，“我会照顾好小柚子，你放心。”
“那以后……我们还会见面吗？”
“会吧。”
张雨欣包着饺子，她也说不准。
其实以后她去伦敦的可能性不会很大，她给陆虎隆的师公写了信，她希望师公有一天能把陆虎隆带给陆海宁。
陆虎隆的生母反正也不在世了，跟着她和跟着江瑶，都一样。
可能等小柚子长大了，她会带小家伙去伦敦旅游，但也仅限于旅游。
所以未来的事，她也说不准。
“张小姐，我其实还是很想看到长大后的小柚子的，以后不管怎么样，让我见见吧。”
“有机会的话，我会的。”
“好，好。”张管家连连点头，“张小姐，你去了加拿大怎么办？你白天工作的话，小柚子怎么办？”
“我会考虑周全，不会有事。”
“那……还会给小柚子找个爸爸吗？”
“小柚子现在不记事，我会给她找个爸爸，有一个爱她的爸爸，比什么都好。”
“以后会好起来的。”张管家没有多说什么。
“会好起来的。”
秋天的夜晚来得很早，外面的风刮了一天也没有停歇。
晚上，家里其乐融融，还是和往常一样。
张雨欣和张管家坐在桌子边吃饺子，电视开着，放动画片。
小柚子一个人坐在厚实的地毯上，一会儿爬来爬去，一会儿看动画片，一会儿又抱着她的玩偶自己玩。
这个家，依然还是很温馨，就连灯光都是温馨的。只不过，该收走的东西，张雨欣都收走了。
她把该卖的，该捐的东西也都捐了，只有那对一大一小的娃娃还在。
那两只娃娃不值什么钱，也确实可爱，小柚子很喜欢抱着睡觉，她就留下了。
别的，就只剩下她和小柚子的衣物、用品。
这顿饭，张管家吃得不是滋味，心里头总是忍不住叹息。
有些分别，可能这辈子也见不到了。
张雨欣定居的地方都不曾告诉她，她以后就是想见张雨欣和小柚子，也无能为力。
张雨欣倒没有什么情绪，脸色平静，和往常一样，吃饭、聊天、哄小柚子，丝毫不像是就要走的人。
吃完饺子，张雨欣就陪着小柚子在地毯上玩，陪她堆积木。
厨房里的张管家偶尔会发呆，呆呆看着客厅里的她们，这是她陪她们的最后一晚了，明天一早，张雨欣的飞机就要飞去另一个陌生的地方，以后也不会回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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